后来,她又在鎏金殿外候着白将军退朝,小心翼翼将她自己甚是满意的锦帕郑重托付给白将军,并告诉他这是赠予斋辰的定情信物。白将军只是一脸怪异的笑着就收进了宽袖中。
这是十二年前的记忆了,风信子忽然感到有些宽慰又有些忧伤。在她还沉浸在儿时的幸福纯真的回忆时,场景又忽然转变了。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母后,此时却神色慌张地将自己推到婢女小小的怀里,母后的眼角噙着泪水,哽咽着说
琉璃帝后泠儿今后要听小小的话,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公公皇太后驾到-----
琉璃殿外传来太监的一声吆喝。那声音让风信子想了起来,就是在十年前的这一天,她永远地失去了母后。
琉璃帝后赶不及了,小小你们快躲进本宫的床下。小小,那个大牢里来的小丫鬟呢?
小小是跟随她的母后多年的贴身侍婢,是母后在后宫中最信任的人了。
小小慌忙带着她藏进了床底下,而她的母后就牵着一个打扮成她的小女子前去迎接皇太后。
她小时候就听说过,皇太后娘娘并非父皇的亲母后,所以皇太后娘娘一直不喜欢父皇与母后。
那日皇太后娘娘身后还跟着蕾妃娘娘。蕾妃娘娘带来的几个小宫婢都跪在地上啼哭着说琉璃帝后和白将军有私情,然而那时的她并不懂私情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她母后却跪在皇太后娘娘的面前泪眼婆娑地辩解,皇太后娘娘狠狠扇了母后一个耳光,并说琉璃帝后作为后宫之首与白将军有私情是皇室的耻辱,应该立即处死。
那是她的父皇微服出巡后的第三日,她的母后却在琉璃宫殿里被生生灌下去一碗毒药,望着她的母后伏在地上被毒药折磨得痛苦地呻吟着,但却生怕躲在床下的她们被皇太后娘娘发现,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不回头见她最后一眼。
那时躲在床下的她,看着自己的母后在地上苦苦挣扎,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凤凰。她在小小怀里泪眼模糊地用尽力气挣扎着,她要去救她的母后,她不能看着疼爱她的母后在地上流着泪绝望着痛苦着然后死去。
看到琉璃皇后断气后,皇太后娘娘也并不打算放过一旁瑟瑟发抖的秦泠公主,而皇太后娘娘怎么会想到那只是大牢里来的小丫头罢了。
她的母后不惜牺牲一个小女子的性命只为保她一命,想必母后心底也是愧疚得很吧。
那替身的小女子被皇太后娘娘带来的太监一剑穿透了纤细的身子,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蜷缩着瘦小的身子。而她也哭晕在小小的怀里。
彼时她已经开始分不清,是梦里儿时的自己在心痛还是此时在做梦的自己在心痛,只是这股疼痛,过去了十年,依然像被一剑刺穿心脏一般,痛入骨髓。
转眼间,是被小小安全护送出宫的她,听闻白将军因与琉璃帝后私通一事被满门抄斩。
在返程路上遭到不明黑衣人追杀的秦昭皇帝火速赶回宫中时已经只能看到琉璃和白家上下的尸体了。
秦昭龙颜大怒,不顾与先帝的约定,赐了皇太后三尺白绫。但因此事是皇室家丑,最后并不为天下人所知。
再后来,风信子看到了十岁的自己,双目板滞地坐在马车的后头,望着身后无穷无尽的山路,和渐渐远去的皇天城。
她在小小乡下的老家中绝食了半月,直至小小带来了朝伯,说是她母后的叔父,朝伯在奄奄一息的她的耳边,只叨念了两个字,便使她醍醐灌顶,让她知道自己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曾经的她,身边有父皇有母后有皇兄,还有斋辰。她的儿时也像寻常的孩子一般顽皮活泼,但如今的她不再能年少轻狂随心所欲,她十年来隐姓埋名,成为一个情报贩子,就为了那个必须保护的人。
她仍记得,当年朝伯在她耳边叨念的那两个字,那便是:秦墨。她不能忘记,她的皇兄还在宫中,她要暗中保护皇兄,扶持他登上皇位。
风信子感觉自己脸颊有些湿润,低头擦了擦,再回眸时,已是在树林里遭到斋辰刺杀时的情景。
当她和斋辰第一次对上眼时,她就已经认出黑衣人就是斋辰。她心中到底有多喜悦,本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她恨不得冲上去搂着他将她十年间的苦全部告诉他,但她却提醒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秦泠,她现在是情报贩风信子。
斋辰问她,她是谁。有一瞬间她像要脱口而出“秦泠”二字,但她死死咬住了自己嘴唇,只说出了“风信子”几个字。
后来在陈锐府上再见到斋辰的时候,她想尽了办法将他留在自己身边,甚至利用白将军一事的真相诱导他。风信子禁不住苦笑,心中的凄凉又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