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斐柳道:“郡主,封侍卫有事相邀。”
听到有人敲门,薛杉杉还以为是封腾,吓得差点没喘过气来,现在知道进来的只是他的贴身护法,她的一口气又咽了回去,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封行在飞扬的带领下进屋,在离薛杉杉三丈处立正,神色十分客气道:“回信公主,外面的兵马传来消息,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办,王爷正往那边赶,王爷临行前还特意让我转告公主,让她晚上不用等。”
她用力的揉了揉发麻的双手,强忍着唇角的笑意,然后将面纱摘了下来,朝封行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封行早就有先见之明,他事先已经想好了一系列的说辞,想要将这个新来的公主拒之门外,只是他没有料到,薛杉杉会在洞房花烛之晚,坦然地承认了这个结果。但封行跟着封腾这么多年,早已经磨砺出了一份临危不乱的本领,此时却镇定自若地吞下了满腹的话语,道了声“卑职告退”,便走出了屋子。
封行刚关上门,斐柳便忍不住了,她略微恼怒地一跺脚尖,埋怨地说道:“姑娘,这也未免太过份了,洞房花烛夜抛下新娘跑到军中,这是何等荒唐的事情。”
“我说你是不是嫌自己命长了,方才还跟你说,此处可不是在落雪山庄,让你小心行事,你倒好,一转眼就把这件事情忘了。”薛杉杉故作认真的点了点斐柳的脑门。
斐柳丝毫不害怕,调笑着对着薛杉杉挤眉弄眼:“青梧妹妹,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不对?
被叫到名字的人久久没有反应,飞絮与薛杉杉愕然望向她,只见她怔怔地望着床头的蜡烛。
“青梧师妹?”费柳扯着嗓子叫道。
“什么?出什么事了?”清舞惊恐地望着薛杉杉,连忙低下头。
“你没事吧?”青梧与飞絮从小便跟随在他身边,薛杉杉只看了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王妃……”清舞吐了吐舌尖,略显干燥的唇瓣,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选择跟薛杉杉说一声。
“我第一次回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封侍卫,他身上的衣裳是小斯的。”
“你确定?”薛杉杉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不由得再次问道。
青梧也不敢大意,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开口道:“一定是这样,封侍卫的眼底有一块胎记,和我在宰相那里见过的胎记很像。”
薛杉杉眯缝着水汪汪的桃花眸子,她还没弄明白封行为何会跑到宰相家里来,干脆将身子往后一靠,仰面朝天,靠在宽敞的沉香木大榻上,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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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这个地方很奇怪,又或许是这桩婚约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不安,薛杉杉虽然身心俱疲,却始终无法入睡,薛杉杉就这么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宿都没有睁开眼睛,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大红的帘子。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薛杉杉无奈地长长的一声叹息,她抚了抚额角,穿上一袭衣裳,起身下了床。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跑到桌边,端起一碗已经冷掉的茶水喝了下去,只感觉头晕目眩,头晕目眩。
成亲的日子里,新娘子要向长老们敬酒,薛杉杉的那一碗,却是要向老佛爷敬酒的。一念及此,她精神抖擞地起身,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柜子中翻找了半天,终于穿上了一条白色的拖地长裙,下摆用红绸绣着花朵,外面披着一层金色的绸缎。薛杉杉对着镜子转来转去,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到镜子面前,开始化妆,开始化妆。
斐柳和清荷推开房门,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佳人,都是一愣。薛杉杉对着镜子照了照,底气不足地问道:“我这样穿,会不会不好看?”
两人面面相觑,将手中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心照不宣地说道,“正合心意,我们都被你给迷住了。”
薛杉杉被两人这么一打岔,心里的忐忑消散了许多,也来了兴致,转身故作嗔怪道:“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青梧和飞絮陪着薛杉杉用了早饭,快到了宫中的时候,封腾还没有出现,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说是要带薛杉杉去皇宫,一路上对封腾的事情绝口不谈,就连询问他的时候,他也是含糊其辞。
薛杉杉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封行都在,封腾应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可是他不肯现身,摆明了就是要让她丢脸,她可不能让他得逞。
从小到大,薛杉杉都是如此,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骨子里都是骄傲的,被人逼迫的时候,她也不会认错。
一下车,便将清武等人丢在了宫门外,只有薛杉杉一人被引着往宫中走去。宫中很大,薛杉杉也不记得自己走过了多少个殿堂,才来到了太后娘娘居住的地方。这长乐皇宫号称是整个帝都最为恢弘的皇宫,即便是最普通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薛杉杉跟在一名侍者的后面,进入了大殿之中,却看到了一位穿着华丽长裙的老佛爷,正躺在大殿的主位上,闭目养神。薛杉杉隐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将自己从历史上学来的皇室礼节,挽起长袍,单膝跪在地上:“微臣拜见皇母娘娘。”
然而,老佛爷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不动,任由薛杉杉单膝跪地。半柱香后,等薛杉杉双腿都有些发麻,坐在主位上的男子轻咳一声,不带丝毫烟火气地说道:“为何只有你一人,那景寻何在?”
“启禀太后娘娘,王爷军有要事在身,不能随奴婢前来拜见娘娘,奴婢替王爷在此向娘娘赔礼道歉。”没有了太后的吩咐,薛杉杉爬不起来,只能跪在地上应了一声,心中已经把封腾给诅咒了一遍。
薛杉杉等了许久,才听到老佛爷似笑非笑的声音,也不知道老佛爷到底信不信。
正想着要不要多说几句,太后又开口了,却是对身边的丫鬟说:“赐王妃一席。”
“多谢皇妃娘娘。”薛杉杉勉强起身,长时间的屈膝让她有些难受,她的声音也是不高不低。
“我本来打算让你妹妹做公主,但是没料到温晴会莫名其妙的生病。只是,你如今都与那封腾成亲了,还请你好自为之。”皇太后的话语,在薛杉杉的面容上戛然而止。
这是何等的相似,何等的相似,何等的相似,何等的相似。
“王妃?你叫什么名字?”老佛爷霍然起身,大步走向薛杉杉,情绪波动很大,脚步也很不稳。
薛杉杉明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了,她生怕太后会跌倒,连忙走过去,将她搀抱在怀里,微微低头,不敢与她对视,“娘娘,奴婢是我,并非你所说的王妃。”
“就是,哪里是什么王后?”皇太后紧紧的闭上双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但这一次,她的语气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霸气,而是充满了悲伤。
经过这么一闹,薛杉杉清楚地觉得太后与她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没有了往日里那种清冷孤傲,大概是她与太后的老友如妃生的有些相似,所以才能得到她的青睐吧。
二人闲谈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刚才带薛杉杉进去的那个小丫头凑到了皇后耳边说了些话,随后薛杉杉就发现太后朝她投去一个颇有意味的眼神。
薛杉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太后下了逐客诀:“我累了,你可以走了,下次来找我聊聊。”
等她走出了皇宫,太后娘娘这才转身,对着那面精致的帘子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要不要我去叫你?”
一名身着紫衣的男人从帘子里钻了出来,他眉目如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对着老佛爷行了一礼:“微末拜见老佛爷。”
“真是无法无天了。”太后故作生气地盯着封腾,“你怎么不跟你的公主从大门进去,反而要藏在本宫的屏风之后?”
封腾与皇帝青梅竹马,早已摸透了太后的性子,见她并没有动怒,便在薛杉杉刚才的座位上坐下,收起了脸上的淡漠,认真的说了一句。
“太后娘娘,我也不想嫁给你,可是你已经定下了婚约,我自然会成全你,至于你的婚约,还望太后娘娘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皇太后也没有料到向来沉稳的封腾居然会把自己的不满意表现得这么明显,怔了片刻,方才开口。
“你知道你母亲在离开你父亲的时候有多担心你,特意让我帮你找个好人家吗?现在,你终于可以满足你母亲的心愿了。”
太后说到这里,拿过桌上的一盏茶喝了一大口,然后抬眸望向封腾,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哀家年纪大了,却也不会看走眼,这位三小姐性子单纯,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你应该对她另眼相看。”
封腾还是老样子,目光没有半点涣散,很明显,方才太后说的那些,他压根就没有听到。
老佛爷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这丫头,性子倔强,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更改。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你的后院,我不再过问。”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老佛爷就是一顿臭骂:“你和皇上都不让哀家省一颗心。”
封腾闻言,见太后已经说服了他,便恢复了淡然一笑,随口道:“我觉得陛下的继位之日,实在是不能耽搁,还请陛下多担待一二。”
封腾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一点也不觉得背叛了皇上之后有什么负罪感,朝太后鞠了一躬,道:“微臣今天就先走了,军中的事情,还需要微臣去办,日后若有时间,自会入宫拜见陛下。”
“好了,你可以走了。”太后见封腾离去,不禁在心里想着要为皇上选一个皇后。
与此同时,陛下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翻看着手中的卷宗,不停地打哆嗦,旁边伺候着的太监们,还真怕陛下着凉,急忙让人把窗台都给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