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谢沐是谢俞的弟弟，他比谢俞晚出生几分钟，但却和谢俞的性格一点都不一样。

谢沐不论在谁的面前都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无论是在黑水街面对许艳梅，还是在家里面对钟国飞钟杰，整个人都是开朗阳光讨人喜欢的。

可偏偏这兄弟俩天生不对付似的，谢俞看不上谢沐那副假面嘴脸，谢沐总是劝谢俞多笑笑。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尴尬，直到那次谢俞实在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和你一样卖笑讨好别人吗？你别对着我笑，我受不起。”以后，两人关系彻底破裂。

谢俞不是不喜欢谢沐，他只是看不惯谢沐对着谁都笑嘻嘻地，隐藏自己的情绪这种做法。

两人一个走着自己的阳关道，一个踩着独木桥，硬是谁也不让。

那年夏天，谢沐和谢俞一起去黑水街看望梅姨他们。

谢沐听着语音播报员字正腔圆地念着“下一站黑水街，请要下车的乘客准备从后门下车。”

他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三年没回来过了，不知道这里变了吗？

他不讨厌黑水街，但也是真的喜欢不来这个地方。

他记得这里杂乱的小巷里的喧嚣，记得这里给他留下的伤疤，可他也忘不了烤蔬菜下面的烧肉，忘不了梅姨的怀抱。

谢俞拿着手机打了个电话，嘟了几声接通后是个女人的声音，她嗓门大，直接盖过了那片纷乱，豪迈又有点儿哑，不知道在跟谁吵架。

谢俞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叫了声：“梅姨。”

电话那头跟谢俞扯了几句嘴，还是很嘈杂，似乎那边又吵起来了。

谢沐静静地听着，听到车站里播报的，“黑水街南站到了，准备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谢谢配合。”

电话那旁儿的人又说了几句，他只能听到谢俞的话，“许艳梅同志，我还有十分钟就能到广贸门口，你好好想想怎么收拾身上这股烟味，想想怎么跟我交代，也顺便想想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提着头来见我吧。”

谢沐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梅姨现在有多心虚，估计又抽了不少，谢沐盯着女孩儿发圈上那个透明里还透着点儿粉的玻璃坠饰，透过光，闪闪发亮。

忽的，一个手机伸到他的面前，谢俞晃了晃手机，语气严肃极了，“接电话。”

谢沐应了一声接了过来，一秒就笑嘻嘻开口，“嗨，梅姨。嗯嗯，我跟我哥一起来的。”

“你放心我哥不打人的。”才怪。

“我之前不是让我哥给你带了包膏药吗，你每天贴一贴，管用！”

谢沐跟许艳梅撇了几句就把手机还给了谢俞，自己乖乖地坐好，看着外面的景物。

谢俞有些不耐烦，谢沐将手机还给他，乖乖坐好，看着窗外的景物。

那旁的谢俞就听到梅姨说：“小俞儿啊，沐沐还小，你打谁都不能打你弟弟啊！”

“知道，他不小了，和我一般大。好了我们快到了，做好准备啊！”随后挂断电话。

谢沐跟着谢俞下了车，眼看着谢俞偏了个道，“哥，不是要买喇叭吗？”杂货店在那边儿。

谢俞不想说话，只是往前走着，谢沐在后面默默跟着。

两人跑了三家杂货店终于找到一个带扩音器的喇叭。

谢沐听着耳边“该死的温柔”，看着谢俞和店主各说各的，有些想笑。

最后谢俞面无表情地摁掉了开关按钮，终于能好好地说话了：“多少钱。”

“二、二十五。”

老大爷比划了个二，又比划个五，然后又说：“要吗，要了我就帮你包起来。”

谢沐眼睛一亮，“要！”

大爷一边从桌上厚厚一沓纸里抽出来几张来历不明的一并往塑料袋里塞，一边看着谢沐说，“小伙子有眼光，在我这儿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保证好用。”

谢俞看着小传单，太阳穴突突地跳。

——妇科医院，无痛人流。

——男人的福音，第二根，半价。

开杂货店还不够，身兼着发传单的重任，谢沐和谢俞对黑水街人民的行动力和业务水准有了新的认识。

老大爷没塞够，又扔进去几张，从大体颜色上来看，那些传单都不带重复的：“副业，副业。响应党的号召，积极奔赴小康，为了发财而奋斗……找您的钱，拿好了，欢迎下次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