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消失。大概是又要入梦了。
————
小雨过后,略略有些轻寒。
夕阳斜照,天空放晴,春意分外空旷辽阔。烟霭漫空,春水融融。
水天间有归燕几点,风已化尽了人间雪。
白与柒在这个时候是喝过酒的。
白……
白低头,酒水发出一声吃饱的喟叹。
又来了。这个梦到底是真是假她也无法分辨。
酒在坛子里嘶嘶的吐着舌头,有长有短,生命的楹柱上刻满了名言警句。长的是草书行书像玄武国城门上挂着的灯笼,短的是楷书隶书像他们在雪夜里一起走过的一串串脚印。
拿起来喝一口。这酒好苦,细品之后又成微甜。
酿酒的人大概是从“苦尽甘来”里获得的灵感。
白柒?
白转头。
白你不喝吗?
上一次喝酒是柒死了之后。浊酒一杯,敬不敢苟同,敬梦里不知身是客,敬曾经沧海难为水,敬只是当时已惘然。
柒喝。
他动作极快,如轻盈出鞘长剑略过衣襟。白见过柒练剑,魔刀千刃只攻不防,他的剑法凌厉迅速,势如破竹,有万夫莫开的气概。
白那你刚刚呆傻的。
柒的眼睛转向白。阳光照下来,漆黑如夜的眼珠子亮起了些许橘光,像黑夜围着火光取暖,欲吹灭而不能。
没回答。却抬手挽过白额前掉下来的发丝。
这是他们很难得的闲静时光。没有血、没有暗、没有命令、没有杀戮。两个人肩并肩坐在那里时间被血肉模糊的拉长。真美,时间被拉长的永生感,永远在记忆里和梦里活着。
他的手划过去却是不同于刺客的冷血,而是温暖如春的。如同切下白灵魂的方正,由他指尖温柔填满。这感觉就像是演讲时忘记了一个最重要最简单的词,谁也不知道你要说什么。就像忘记了生命中每个最普通的一天一样。
他们此刻就像一对普通的夫妻。
柒头发乱了。
夫妻。一生奢求而不可及的词。
白想,怕是不止头发乱了罢。
柒的声音有力的像一撇一捺,撇在那一缕掉下来又被挽上去的头发上,捺在她心里。
就当他们是此刻世界上最普通也最幸福的夫妻吧,白头发乱了好歹此刻有人去挽。
河中央他们的影子摇摇晃晃的,下一秒就要破碎。一个破碎的人生。世界的背面比正面更黑更大。
白拿起酒杯又喝一口。
如果此刻破碎,她愿永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