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城几镇,看几轮风景。一步一步,直到看不见家。
26.1公里,是家和另一个“家”的距离。
白嘉嘉刚下公交,正赶往下一个公交点,手里的手机响了,拿起来看一眼,是妈妈(白母)的电话,她按下了接听键:“喂,妈妈。”
语气清清冷冷。
“嘉嘉呀,到哪啦?”白母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像一个得到糖的孩子一样。
“我…”还没等白嘉嘉说出口地名,母亲就抢话道:“快回来,姐姐考上北送,拿了一万奖学金呢,你爸呀,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给姐姐庆祝呢。”
白母此刻正搂着白嘉惜一脸幸福地摸着获奖证书。
白嘉嘉听到“姐姐”两个字,并没有任何亲切之感。她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只一顾往前走,去到公交站点。
她低头分屏查看公交车到达时间,眼睛里多少有些落寞。
姐姐,姐姐,现在他们眼里只有优秀的白嘉惜了吧…
“哎呀,你姐姐可太瘦了,这孩子老是生病,可得好好补补。常和你爷爷奶奶通话,说你姐姐读书可用功了,有时候饭都顾不上,你可得好好向你……”
白嘉嘉刚到,车就来了,白嘉嘉打断了母亲还想说的话:“知道了,
我上车了,挂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行吧,早点回来。”
白嘉嘉看着电话被母亲挂断,手机界面暗淡下来。她提高行李箱上车,刷了卡,就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后面还有人在上车。
“嘀,学生卡。”“嘀,敬老卡”“此卡不能载人乘车。”“嘀”每窗外的风景向后倒去,白嘉嘉垂下来了脑袋。
长长的刘海遮住微红的眸,隐去几分悲凉和自愧不如的惭色。
白嘉惜,她的双胞胎姐姐,成绩优异。小时候与爷爷奶奶长大直到中考,回到父母身边来,考取望喜市最好的高中,——北送高中。
白嘉嘉虽与白嘉惜为双胞胎,长期分离,关系也十分生疏。两个人性格,生活习性,几乎完全不一样。
可能对于白嘉嘉这样普通且爱疯爱闹的女孩纸,别人会更喜欢乖巧懂事,讨人喜欢的白嘉惜。
“愿如村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拿好随身行李下车…”
白嘉嘉的思绪被拉回,她提着箱子,拖着步子下了车。
走到家门口,白嘉嘉莫名觉得心塞。她深呼一口气,摸钥匙开门。
“哗”一下门开了,白嘉惜笑脸盈盈地伸出双手。“欢迎回家。”
白嘉惜留着法式刘海,经常生病的缘故,她的脸有些病态地白。虽然两个人身高,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但是白嘉惜瘦的厉害,没有白嘉嘉肉肉的可爱脸。
白嘉惜见妹妹不主动来抱自己,她一下子扑了过去。
白嘉嘉任由她抱着,爷不好推开,瘦的一把骨架,真怕推一把散了。
“这两孩于真是相亲相爱。”
母亲在客厅看见相拥的两个人,很欣慰。
“好了,我可以进去了吧?”
白嘉嘉等着白嘉惜松手,进家门换了鞋子。
客厅里,父母还在翻着姐姐的证书。
“看看,我们女儿多棒。”
白嘉嘉低下头脱口罩,听着父母的话,她知道与她无关,虽然她也是他们的女儿。
白嘉惜的脸苍白得像涂了墙灰,但是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她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撒娇:“好了啦,妈妈,妹妹回来,我们该吃饭了。
白母温柔牵起她的手就往饭桌上走:“好,我们吃饭。”
白嘉嘉的心情十分复杂,洗了手坐在了餐桌前发呆。
白母挥手打在白嘉嘉胳膊上:“我们是你的佣人吗,碗筷都要别人帮你拿?”
白嘉嘉一脸迷茫地抬头看母亲厌恶,写满责怪的脸上。
她感觉很陌生,虽然从姐姐回来之后,这样的冷眼她看了很多次了。
白嘉嘉从位置上站起来,白嘉惜已经拿好碗筷在桌上摆好。
“没事,妹妹心情好像不太好。她赶回来也挺累了。”
白母听到白嘉惜为妹妹辩解,气消了些。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白嘉惜话多了许多,一直在说北送中学的校园环境有多优越,教师资源有多优越。反而往常活泼到疯的白嘉嘉缩在角落里扒着白米饭。
“这儿还有个中考落榜的呢。”
白父突然插了一句话,言语中还夹着笑意。
是嘲笑还是善意把白嘉嘉拉进话题,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几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不太舒服。
白嘉惜把她消瘦的脸凑了过去,温婉可人的声音,很轻,像踩在棉花上。
“妹妹在鹤一中学感觉怎么样?”
白嘉嘉抬眼看着她,脸上至始至终没有半分笑容。
她一个一个词吐出嘴:“有教室,有宿舍,有饭堂,死不了。”
气氛顿时尴尬,白母刚才的气还没消,这又算火上浇油。
白嘉惜用筷子夹了块红烧肉,整要往白嘉嘉碗里送。
白母一下子站了起来,筷子都快要扔在白嘉嘉的脸上了,白嘉嘉没动。
“你摆脸色给谁看呢!是我们让你考鹤一的吗?”
“你自己不争气,还要怪别人吗?”
“你姐姐比你优秀,比你懂事,比你乖巧不是事实吗?”
“啊?你有什么好摆脸色的?你说!”
白母的手指都要指到白嘉嘉脸上了,白嘉嘉倔强地抬起头看着她,眼眶湿润。
“打搅你们的兴致了,我吃好了,你们慢吃。”
白嘉嘉把吃得干净的碗给白母看,绕开白母上楼回了房间。
“什么臭脾气,真是的。”
白母重新坐了下来。
白嘉惜筷子上的红烧肉只停留了一会儿,就送到母亲碗里,她声音十分微小,还带着些战战兢兢:“妈妈别生气。”
“吃饭,吃饭。”
白父招呼起来,白母才动了动。
“我重新拿双筷子来。”
白嘉惜弯下嘴唇,起身去了厨房。
白嘉嘉没开灯,房间显得黯淡无光。
房间很安静,只有抽泣声。
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圈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
她不知道怎么说,很多时候选择沉默。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普通,怎么解释自己也曾想成为父母的骄傲,怎么解释生活学习的不如意。
笨小孩就是笨小孩,莽莽撞撞地奔向太阳,却忘记太阳东升西落也有时间。
当月亮吞噬世界,才发觉自己跑不赢。
所有矛盾的箭头都指向了自己,难道从一开始得到的,也是不该得到的奢望吗…
哭累了,长睫微颤,她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