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努力调整呼吸，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田柾国已经绕到恐怖分子身后，就差一个时机给犯人一举拿下，我狠狠吞了口唾沫，弓着腰缓缓逼近。

门外警笛声呜哇作响，这么重大的事故发生，估计闵玧其也会来。

现在我和田柾国的首要任务，就是控制住这里的三个人，以方便门外警察可以破门而入，拯救群众。

“里面的人听着，要是现在开始放下武器，不再抵抗，还有一线生机。”

是闵玧其。

我已经想象到他现在生气的样子，站在门外一脸阴郁，恨不得马上冲进来结果了他。

“要是执迷不悟，阎王爷马上等你去报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反正我们也不打算活了，我要见盛世地产的马国强！让他现在就来！不然就再杀几个人给你们看看！”

“他现在就在我身边。”

“我不信！让他说话！”

持枪男人情绪有些激动，再近些发现男人的手都在抖，三个男人看起来全部五十多岁，打扮潦草，胡子拉碴，看上去好久没有休息，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像是强弩之末只有一根线扯着，线断了，人就垮了。

“老刘！老刘！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门外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是他们口中的马国强。

老刘恨恨转头，对着门的方向狠狠望过去，眼睛里火光乍现，似是要隔着门将他生吞活剥。他皱着眉呼吸急促，一滴泪顺着眼眶掉下来，然后抬起手臂用袖子使劲擦了一把眼睛。

“马国强！你拖欠工人公款三年！三年了！我女儿，我女儿她因为没钱治病……前天，前天走了！老张媳妇儿去年盖房子被砸伤了腿，没钱去大医院治疗只能截肢，老王儿子上大学，因为没钱缴学费现在辍学在家。你没良心啊！没良心啊！”

我听闻此事心里咯噔一下。

“警察不管，劳动局办事拖延，法院传票一张又一张，就是见不着钱，我没办法！没办法了啊！！”

“你缴械投降，放过人质打开大门，我给你公道。”闵玧其开口。

但老刘不知道他是谁，更不会听信任何人的话，他现在需要一个泄愤口，在人群中用眼神扫射一圈后，将目光定在了一个幼儿身上。

田柾国见势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老刘按倒在地，两个同伙见状全扑了过来，我抄起身边的椅子朝其中一人拍过去，他顿时抱着胳膊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为了控制住持枪罪犯，田柾国后背还挨了人一脚，穷途末路的人本来力气就比平时大几倍之多，再这么下去恐怕田柾国要吃亏，我看时机成熟，冲着门口大喊了声。

“闵玧其！”

他听见我的话，带人破门。

破旧的木门抵抗不住精壮汉子的攻势，几下便碎了个满地。

警灯和手电筒的光在那一瞬间蜂拥而入，把不大的海鲜市场照了个白昼般通明。

守着外缘警戒线心跳如擂鼓，我低下头，发现刚刚被枪击中的老爷子就躺在我身边，蹲下身检查的时候，心中暗叫不对。

老刘看这场赌博已经失败，五十多岁的爷们儿红了眼眶，被按在地上也执意不肯放下手中的枪，眼睛死死盯着马国强。

他力气大得惊人，一个人掀翻三个警察，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将枪对准了马国强，嘶吼着。

“我要你死！”

“不要！”

“砰！”

万籁俱寂。

剩下的群众已经在警察把犯罪分子控制住后，安全有序的离开现场了，在这乱七八糟的场合下，我的呐喊声显得微不足道。

老刘死了，倒在闵玧其的枪下，倒在血泊中，倒在这个肮脏腥臭的地面上。

田柾国捂着胳膊站起身，身上早已经脏透了，他快步跑过来，一脸正色打算教训我。

我自诩专业素养足够，却也在这样激烈冲突下，半袖被冷汗浸湿了大片，黏黏糊糊的贴在皮肤上。

“他没杀人。”

我看向闵玧其，他面色冷冷的，举着枪侧头看我，没有什么表情。

“他手里是改良过的麻醉枪。”

天边的启明星暗了又亮，阴云袒露出星辰的那一刻像是有玻璃片在心中，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