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一年过去了,后院的那株白梅自打在去年开出一朵纤弱的花后,隔年就如同打开了任督二脉般开了满树。
夏樵在淡淡的白梅香中,伏在案上翻开了日记本中空白的一页续上了话。
22年1月11日,白梅花开了,比去年要晚了四天,但今年的白梅要比去年开的茂盛的多。今天又和闻哥他们一起吃了铜锅,很好吃。
最近没有遇见笼,但今天路过我第一次解笼的地方的时候我遇见了兰兰,虽然只是远远的看见……看样子她过得很好。
我想她的姥姥见到她这样应该也会放心了吧。
窸窸窣窣的写一堆,不似平常的寥寥几句,每一句都要斟酌良久后才动笔,想写的东西不多,却写的絮叨而又繁琐,似乎是想把心里的话都写在这一页日记里。
纸页上的字被突然掉落的泪珠缓缓晕开,留下一个模糊的黑影。看着纸上被晕开的字,夏樵木然的摸了摸脸,当摸到脸上的湿润后又缓缓放下手,抬眼望了望后院的白梅继续在日记中接着写道。
爷爷?沈桥?我……
后面的字还没来得及落笔就听到院后传来一声异响。
夏樵怔愣半秒。
爷爷?
匆忙中搁笔以至于有小块的墨污沾在指尖,夏樵没有理会慌乱的从屋子内跑了出去。
刚到后院就看见闻时打着伞站在不远处,缓步过去闻时闻声抬眼看向他。
寡淡的眼神扫向夏樵,冷冷的,淡淡的,一如当初。
看过来的瞬间夏樵整个人怔了下,恍惚之间他好像又见到了初遇时的闻时。
一年过去了,闻时还一如当年那样,站在一处没什么表情,清冷孤寂宛若谪仙。
但他却不是当年那个夏樵了。
再也不是那个遇见事情就只会哭,什么都学不会的夏樵,再也不是那个上不去判官谱的夏樵,如果按照人类的话说他这应该是。
长大了吧……
好似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沈桥不在了,夏樵长大了,兰兰开始了新生活,周熙也逐渐成熟,可是闻时就好像从未变过,他好像被时间遗弃般不老不死。
在这无聊且乏味的漫长岁月中,如果没有个人陪他的话…想到这里夏樵突然没原有的觉得
“闻哥。”夏樵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嗯。”
“你在这里干什么?”哑着嗓子又问了句。
闻时身形一滞看向夏樵缓缓道,“浇树。”
“浇树?浇什么树?”
“浇的你……沈桥。”
爷爷?夏樵这才注意到闻时身后的那一株白梅,开的很好,嶙峋的的枝桠上此刻开出了许多洁白的花,像是大片大片的雪落在了枝头上。
一阵微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了细微的凉意,夏樵抬手摸了摸脸疑惑不已,“下雨了?”
看了眼天上高悬的太阳和湛蓝色的天空,“也没有云啊?”
这雨是怎么下来的?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了闻时。
闻时将雨伞往左边偏了偏道,“你往那边看。”
“看什么?”
“看喷泉。”
闻时还是秉承着一个字能解决的,坚决不多说一个字的原则说的夏樵头脑发懵。
夏樵???
见夏樵一脸的懵逼,闻时终于多说了几个字,好心的解释了句:“你家消防栓炸了。”
夏樵哦了一声算是答复,片刻后意识到什么猛然乍起,
“消防栓炸了?”
回答他的是闻时不咸不淡的一声嗯。
“谁干的?”夏樵心里直骂娘,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弄的,闲着没事动人家消防栓干嘛!誓要叫弄坏自家消防栓的小子付出代价,抬脚就要向那边奔去,却被闻时冷淡的声音熄了火。
“尘不到。”
……
闻言夏樵刚刚窜出去的怒火顿时灭了,捣乱的人是自己家的老祖宗的……祖宗……的祖宗,是自己不知道要祖多少辈的老老老老老祖宗……
火气顿时就下去了,对闻时做了个标准的微笑,“那我就不打扰他老人家了。”心里也跟着微笑。
见闻时打着的雨伞内心更是,微笑微笑,微笑,难怪顶着大太阳打伞,原来是这样,真的是……造孽。
夏樵表面上,微笑,微笑,微笑。
心里,呵呵,认命。
短暂的抱怨了两句后像是才注意到闻时的雨伞一般指着问,“大晴天的你打个雨伞干嘛?”
闻时:……
许是闻时的表情太过木然,夏樵瞧见后识趣的噤了声不敢再多问。
不过,这伞倒还是叫夏樵短暂的愣了神,回想起了当初的那场雨,在那场唢呐声中夏樵失去了爷爷却又得到了个"哥哥。"
唢呐声一响,野树不知春。
那一瞬间的愣神叫夏樵忽然意识到,原来距离当初那场初见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吸了吸鼻子,隐约中夏樵好像还能在空气中捕捉到初见时那淡淡的香灰纸钱味。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谁叫我?”尘不到今日照常穿着他的那身衬衫西裤,手上缠着那些不知是什么材质佛珠,看向夏樵时手里拿着一个扳手。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膜,夏樵愣了下,随后果断的选择将问题推给闻时,伸手指了指,“他。”
闻时:……
尘不到哑然失笑,看向闻时:“你找我?”
闻时没有说话但看向夏樵一脸漠然,夏樵顿时心感不妙,连忙把手指向自己补救道,“我!”
原本已经走向闻时的尘不到闻言转了个方向,走到夏樵前面不紧不慢的问:“什么事?”
!!!
夏樵被尘不到看的发毛,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一咬牙来了句,“其实我就是想说,消防栓可以找个修理工来弄,或者打电话叫物业来处理……”
尘不到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了半秒,似乎是真的在认真想这个问题,过了好半晌“没关系老毛快修好了。”
“大……老毛?”
一个雕能会修什么消防栓……?
似乎是夏樵的面部表情太过精彩,尘不到缓了缓道“老毛前阵子刚考完高级技工证。”
夏樵:“……”我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不对!等一等!一个雕考了高级技工证!
一个雕?!一个雕!!!
用了几十年才学会做人的下夏樵凌乱在风中,感情自己连个雕都不如……
“老毛有户口吗?”夏樵的表情有点崩,不只如此他的世界观也有点崩,以有着十几年做人经验的夏樵来看一个雕居能考证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一个雕?考证?现在对人的要求都这么低了吗?他的世界观逐渐崩塌。偏偏罪魁祸首还没有察觉淡淡道,"他好像自己办了个户口。"
“本地的吗?"
“外地的也办不了吧?”
所以说老毛是个有身份证的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