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另一边的两个宫女,并不知道,皇妃娘娘正站在另一头。所以,她们趁着空闲的时候,站在这边乘凉,并且聚在一起闲谈着话。突然,那个绿衣小宫女,说起了一个人。也引起了另一头端木怜的注意,她说,“你知道,齐国的兰陵郡王吗?”
另一人点头,“我知道啊,听说他是齐国第一美男子呢,而且还是齐国的战神,战无不胜。”听得出来,她的语气之中,带着浓烈的倾慕之意。
端木怜听到兰陵郡王四个字时,便看向了她们所站的方向。尽管,因为树木的遮挡,她不太看得清楚,两个宫女的模样。不过,她们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四哥哥在周国的皇宫里,也有倾慕的女子啊。她不由地莞尔一笑,心里有了一丝好奇,不知道她们接下来会说四哥哥什么呢。
或许,她能从她们嘴里,听到关于四哥哥的消息呢。她上一次听说四哥哥的消息,还是在很久在以前,邙山之战。四哥哥带着五百齐兵,大胜周国,名扬天下。
不知这一次,又是什么呢,他过得,好不好。
那个原先提及高长恭的宫女,此时脸上有些惋惜之色,“我听说,他死了,真是太可惜了......”端木怜听到,他死了三个字时,后面的话却再也听不清了。她在说什么,四哥哥死了,怎么可能。他不会死的,这世上,谁能杀得了他。
他是齐国的战神,一向都是战无不胜,一生中从未有一败。就算是邙山之战时,以寡敌众,实力如此悬殊之下,他也一样地赢了。
他还那么年轻,不可能会死的。端木怜不相信,她们一定是在胡说,或者是,那个宫女听错了误传的消息。她正准备上前,再寻问的时候,终于听清了,那个宫女接下来说的话。
“听说,是齐国的皇帝,下令赐死的,一杯毒酒,就让那个兰陵郡王死了。”
“真的假的,会不会是谣传的。不是说,兰陵郡王为齐国立功无数,手下兵马也不少,镇守在金墉城。与齐国的皇帝,还是堂兄弟呢。为什么,齐国皇帝要赐死他?”另一个宫女,不相信地追问道。
原先开口的宫女,叹了口气,“还能因为什么,功高震主呗。不过,我也是听朝中一位大人提及的,应该不会有错的。”
后面的话,端木怜没有再听下去,而是脚步踉跄着,摇摇晃晃地往自己寝宫而去。不行,她要去查清楚,一定是那两个宫女,搞错了。也许,被赐死的,不是四哥哥,只是另外一位郡王呢。齐国皇室的郡王,并不止四哥哥一个呀。
齐国皇帝的堂兄,也不止他一人。一定不会是他的,不会。就算齐国皇帝嫉妒暴戾,齐国的大臣,也一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毕竟,没有四哥哥长年以来,一直带兵守着金墉城,守着两国的边界之处。恐怕,齐国早就被周国打败所灭了。
所以,齐国的那班大臣,也不会答应的。就算齐国皇帝一意孤行,也不可能拗得过,所有人的。以前,他也想要找四哥哥的错处,对付他。可是每一次,都是逢凶化吉的,朝中好些人,一直在阻拦着,相助着。即使她后来,远在周国都城,也陆陆续续听到一些的。
所以,这一次,也一定会是这样的。
端木怜走到一半,又转去了另一个方向。这个时候,宇文邕应该在书房的,她要去找他,探听清楚。哪怕会为此,引起宇文邕的怀疑,她也顾不得了。自从听到那句话开始,她的心,已经乱了,慌乱不堪。隐隐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听到的,是真的。
他不在了,他离开这个人世了。尽管她一直在极力否认着,可是,心中的不安与慌乱,却只有增加,没有减少过。
当她有些昏昏沉沉中,来到御书房门口时,才勉强看清了守在门口的内侍。那个内侍一眼便认出,眼前的女子,是宫中正得宠的皇妃娘娘,所以他默默地让到一旁,放行了。陛下曾说过,皇妃娘娘来找他,不需要通报,直接放她进来便可。
端木怜见他让开了,便慢慢走了进去,只是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难负。当她终于来到内殿,刚刚行至屏风处时,忽然听到了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一开始,她以为,是宇文邕在与大臣商量要事,正犹豫要不要此刻进去的时候。忽然,从他们嘴里,她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只听到宇文邕一声长叹,语气中是无尽的惋惜与悲悯之意。“没想到,齐国皇帝会昏庸至此,因为嫉妒高长恭功高震主,居然一意孤行地赐死了功臣。兰陵郡王高长恭,可惜了,一代战神没有死在战场上,居然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另一人也一样,附和道,“可不是,自断臂膀,高纬简直是昏庸至极。不过,对我们周国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多少年来,每当周齐之战时,我们周国屡屡败于高长恭之手,而导致多次攻伐,功败垂成。如今,他死了,那么要拿下齐国,就要容易很多了。”
终究是,敌国之将,宇文邕虽然为他惋惜,不过对于周国,却的确是好事不假。“你说得没错,高纬简直是自寻死路。本来,我们一直在想法子,要如何对付高长恭。否则,要拿下齐国,就太难了。即使成功了,也会损失惨重的。如今嘛,早晚而已。”
“只能说,高长恭生错了地方,如果他在我们周国,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谁让他,生错了地方,也效忠错了人呢。”否则,凭他的功业,以及手下跟随他的兵马,高长恭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可是,他太过愚忠,面对如此昏庸无能,又残忍暴戾的君王,他还是一味效忠听从。
如果换成是他,齐国皇帝想要赐死他,他绝对不会束手就擒,喝下那杯毒酒身亡的。他手下有那么多兵马,完全可以反了高纬。
说不定,齐国朝中不少大臣,都会站在他那一边。他想要取而代之,或许并不难。可是,他如此愚忠,选择听从旨意,喝下那杯毒酒,就是自寻死路了。
而站在屏风处的人,已经呆住了,久久没有动一下。整个人,好像在刚才,就被抽去了魂魄,只剩下一副躯壳站在这里。又好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一样,她此刻脑海中,什么都不复存在了。他真的,死了,从宇文邕口中听到他的死讯,岂会有错。
他是真的死了,端木怜只觉得,一瞬间,她的整个天地都一起崩塌了。塌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复存在了。他死了,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她盼望的一切,永远不会有,实现的一天了。她再也,看不到他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寝宫,居然在那样的情况下,也没有惊动内殿的人。她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里,抿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床边。却,连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处,那里干涩之极,一滴泪水都没有。可是,她的心,却是空白一片,好像在听到他的死讯时,就已经被一把刀,全部剜掉了。那里千疮百孔,被剜得鲜血淋漓,却怎么也止不住心头之血。她坐在那里,一直沉默着,沉默着,直到双眼红了起来。
直到,眼泪一滴滴地,终于落下,她才哭了起来。一哭,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伤痛,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啊。
痛得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她哭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睛里,再也流不出泪水来,红肿一片。端木怜的心,慢慢地从伤痛中,冷静了下来。她要离开周国,她要去金墉城,去找他。是的,她要去找他,就算死,也要死在他的身边。
生不能同寝,但求死同穴。或许,今生死在一起,还能换得来生再相遇。端木怜决心已下,她会不顾一切,离开这里,去金墉城。至于其他,她也顾不得了。
她又想了许久,才定下一个周密的计划,她想好,就在三日之后,离开周国皇宫。因为在那一日一早,宇文邕会离开皇宫几日。趁他不在宫中,她要离开,会容易许多。否则,端木怜担心,不知道如何面对宇文邕才好。
对他,她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却今生今世再也还不了了。他对她的一片深情,她只能来生,做牛做马还报了。她已经想好了,此生的归宿,是什么。
这三日之中,端木怜对他,一如往常,不动声色。精明如宇文邕,也没察觉到,她已存死志。后来,他率众离开了皇宫,等他一走,不到一个时辰,皇宫的东大门,缓缓打开了。走出了一个,手持皇妃娘娘令牌,奉命出宫为娘娘办事的小宫女。
正是乔装打扮以后的端木怜,她扮成了宫女,拿着自己的令牌,大大方方从皇宫走了出来。毕竟,守宫门的侍卫,并不认得她。但令牌,却是真的,丝毫不用怀疑。
她一离开皇宫,就立即在城中,花钱买了一匹马,然后马不停蹄地出了城,往齐国而去。这一路上,她日夜兼程,不曾丝毫停歇。一是担心,宫中的人,会发现她不在,去禀报宇文邕,派兵来追她;二是她心里,如今一心只想赶快到齐国,到他的身边去。
所以,顾不得双腿内侧被马磨蹭得破皮,疼得厉害,她一直不肯停下来。除了必要的休息,恢复体力之外,她没有停下来过。
终于,在半月之后,她顺利地来到了周国的边境处。再往前,翻过一座山,她就到金墉城了。她要去往,高长恭所葬之处,去见他。端木怜此刻,疲惫不堪,喉咙也渴得冒了烟,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加喝口水。才能继续前行,这一路上,她都累死了好几匹马了。
如果换作以前,她是不会这样做的,她以前也是爱马之人。可是,现在的她,心如死灰,一心只想回到他的身边去,什么也顾不得了。
却在这时,异变突生。端木怜虽不会武功,可是,却非常敏锐。她突然停下喝水,转头看向四周,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水壶。难道是,有什么人或者猛兽过来了?如果是人,还有逃脱之可能,如果是猛兽,她这副柔弱无力的身子,恐怕是难逃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