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安,在几日之后,得到了验证。此后,过了好几天,出来的一直是重生天香,而这一世香儿,再没出现过。终于,重生的天香,也瞒不过去了。告诉了冯素贞实情是什么,这一世的她,陷入了沉睡当中,怎么也叫不醒了。
重生天香在这几日中,也大概明白了,是什么原由。自己的恢复,这一世的她,陷入沉睡。还能是什么原由呢,是这一世的她,牺牲了自己,救了重生的她。用自己的力量,帮重生天香恢复了过来,而她自己,却陷入了沉睡中,代替了她。
当重生天香将一切,包括自己的这个猜测,一并告诉冯素贞以后。冯素贞心里,自责难抑,心痛难止。这一世的香儿会这样做,不用说,肯定是为了她而已。因为香儿她感觉到了,她尽管不清楚,自己也是重生归来的人。可是,香儿她感觉到了,自己对天香的感情。
对天香的担心与焦急,甚至对她,却是有所冷落与淡漠。或许香儿以为,她更在乎天香能否醒来,所以,她牺牲自己,帮助天香恢复了过来。而她自己,却代替天香,陷入沉睡当中。
好久,静默了许久,冯素贞才开口,只是这声音却有些沙哑生涩。“天香,你觉得,她会如何?她会不会,消散离开呢?”这才是冯素贞此刻,最为担心之事。如果只是沉睡一段时间,她还不会如此担忧。但如果,是这一世的香儿,意识彻底消散呢。
会不会,重生天香也不能确定。毕竟,她感觉得到,这一世的天香意识,越来越虚弱了。也许有一日,这一世的她,意识会真的消散开去。到那个时候,这一世的她离开,就只剩下自己了。换成之前,重生天香或许会觉得开心。
没有人,与她抢冯素贞了,而且也不用再为难了。她们,都不用再为难下去了。可是,如果这一世的她,意识是这样消散的,自己如何能心安呢。
她这样做,是为了冯素贞,重生天香岂会不知。她能为冯素贞,做到这个地步,让自己都有些自惭形秽。虽然换成是她,也一样会这么做。可是,重生天香却不得不,愧疚了起来。认真说起来,这一世的身体,应该属于这一世的她。而不是自己,她是重生回来的。
她的一生,其实早该在上一世,就结束的。这一世,属于的人,不该是她。可是如今,这一世的她,意识在沉睡,或许还在慢慢地消散中。如果有一天,这一世的她,意识完全消散之后,自己要何去何从呢,她又该如何面对冯素贞呢。
她感觉得出来,冯素贞对这一世的天香,感情绝对不会少半分。
迎上冯素贞担忧与焦急,隐隐有点后悔的目光,重生天香默了默。“我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我真的,不知道。”
冯素贞听到她的答复,落寞地坐了下来。天香不能确定,代表了什么,代表了香儿真的有可能,会消散,会消失。是她的错,如果不是为了她,香儿不会这样做。自从知道,重生的天香,回来以后,她一直在弥补天香。反而面对香儿时,有些躲避与冷落。
她在知道,重生的天香回来以后,一直在试图弥补遗憾。此消彼长,香儿如此聪慧敏锐的人,岂会一点都感觉不到异样。
冯素贞之前,自认为,面对两个天香,她是公平的,没有偏向哪一个。可是,无形之中,她已经偏向了重生的天香。而对这一世的香儿,其实是不公平的。她什么也没做错,一切都与她无关,可是自己却对香儿,不处觉地减少了一些。
或许,香儿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她不说罢了。直到这几日,她的表现越发明显,香儿岂会不明白呢。她会选择这样做,去救天香,也许是她伤心了吧。
香儿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包括她是重生归来的冯素贞。她看在眼里的,只有冯素贞对另一个天香的与众不同,对她的冷落或者说忽视。所以,她心里,必定是难过之极。可是,她依然选择了,牺牲自己,成全她们。
她让自己沉睡不醒,选择让重生天香醒过来,与她在一起。
可若有一天,香儿的意识,真的完全消散了,不见了。冯素贞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天香。两项抉择的左右为难,让冯素贞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撕成了两半似的。她们都是天香,在她心里,都是一样的。她对她们两人的感情,其实没有谁多或谁少的问题。
因为在冯素贞眼中,她们都是天香,就是一个人。
可是,她们两个,却未必是这样想的。香儿更不会,她选择成全的那一刻起,就证明了这一点。如今,她自责不已,也有后悔,重生的天香何尝不是如此呢。她对这一世的天香,愧疚不已。后来,她们两人在面对彼此的时候,却开始别扭,或者不自在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天香的伤,完全恢复的那一日。
那一日,重生天香在御医告知说,她的伤,一点事没有后,才可以和以前一样,自由出入公主府了。她不需要再躺在床上,也不用再喝那苦涩的药汁了。她的身体复原了过来,和以前一样,没事了。可是,身体没事了,心里的事,却未能平复过来。
冯素贞突然说道,“天香,我们去庙里,一趟,如何?”
或许在其他人眼里,她这么说,是为了向菩萨表达感激之意。毕竟,公主的身体,好了。她们出去,拜一拜菩萨保佑,也是应该的。可是,重生天香却在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冯素贞去庙里,或许是想让人指点迷津吧。
毕竟,她们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于是,她同意了,她们两人一起,去了城外的一座庙中。那座庙,虽不是皇家的寺庙,不过规模较大,香客众多。在这里的出家人,师傅们,也一样德高望重。让他们来为她们,指点迷津,最好不过了。于是,她们在庙外,下马,牵马而进。
两人把马,交给了迎在门口的小沙弥,让他牵去后院。她们则徒步,走进了大殿,一进大殿,就看到有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坐在一边,为人解签。
于是,两人去佛前,求了一去签,然后再来到那个老师傅面前,坐了下来。老和尚一抬头,看到眼前这两人时,立即目光闪烁了一下。眼前的两人,可是贵不可言啊。尤其是,这位姑......夫人,年轻的夫人。冯素贞借着签文,问起了心中,困扰多日的不安与担忧。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禅房,与老和尚单独叙话。
老和尚发须皆已白,却一脸的慈悲怜悯之色。“现在,两位可以,说清楚了,到底所求为何呢?”刚才在外面,顾忌着有其他人在,冯素贞与天香说辞,都有些隐晦。如今,房间之中,只有他们三人,就可以尽情地,说个明白了。
重生天香见冯素贞负手站在一边,没有开口的打算,于是,她来说了。“大师,前世与今生,若聚于一世,该如何选择呢?”
老和尚捋须之手,微微一顿,稍后则平静地回答了她的话。“那就视乎人的心中,到底哪一个更重要一些了。世事无两全,只能择其一。”
“可是,这一世,本该属于今生的。前世已然过去,难道不该,放下吗?”这是重生天香,在问的话,冯素贞听到以后,转过头来,看向了他们。天香她,她也是愧疚,难受的,是吗?这几日的天香,其实也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前世受到的伤害,与煎熬,难道还不够吗?而这一切,错的源头,都是她。她们都是因为自己,才受到这样的伤害的。冯素贞为此,更加地自责。
她在上一世,若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早点回去找天香。也就没有天香后来,那样悲惨的结果。也就没有今生的香儿,再次受伤害了。是她的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害了她们。她一直想要弥补,可是,却让伤害,越来越大了。
她越发地沉默,却一字不落地听着,天香与天师的话。
老和尚听到重生天香的话,摇了摇头,“也许对寻常世人来说,是该放下前世,好好过今生。可是,你们却不同。你们才是同一世的人,不是吗?也许今生的选择,就是在成全你们,你们应该好好过日子,才不负时光,不负于她。”
不负这,上天让人重生,归来的美意。
老和尚的目光,好似看透了一切,也明白她们之间的纠葛是什么。所以,他的答案,重生天香听懂了。只是,懂归懂,却有些事情,仍然做不到。就像这世人,明白,却做不到一样。冯素贞这个时候,突然插了一句嘴进来。
“大师,我们以后,到底该何去何从?”
其实道理,她都明白,冯素贞这样聪慧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香儿的心意,她的选择,都是在成全她们在一起。她们更不应该辜负了香儿的心意,如果有一日,香儿的意识真的消散,她们若不在一起,怎么对得起她的成全。
香儿这样做,想的也许是,至少有两个人,是幸福快乐的。总好过,三个人一直不快乐下去要好得多。同行的,只能是两人,有一人一定要退出的。早晚而已,香儿选择了她退出,成全她们。
可是,冯素贞心中,却一直放不下。她明白归明白,却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所以,她这样问了出来。希望大师,能给她一个指点,或者方向。重生天香听到这里,也同样用一双期待的目光,看向那个老和尚。
也许她们当局者迷,需要旁观者清,来指点迷津。
老和尚沉思良久,最后才重新看向她们,“顺其自然,自得其乐。成全的人,要的,是你们快乐幸福,而不是自责与愧疚。否则,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也许,上天的安排,自有天意,你们两位,顺其自然,便能自得其乐。”
从庙里回来以后,冯素贞与重生天香,又长谈了一夜的心。终于,在天明之际,两人想明白了,以后要何去何从。
是啊,这一世的香儿,如此成全,她们不应该辜负了她的心意。而且,上天或许另有安排,也许有一日,香儿还会醒过来呢。
于是,以后的岁月中,冯素贞与天香,一直过得,幸福与快乐。而女扮男装这个秘密,也一直隐藏在了她们心里,无人知晓。对于她们来说,她们相爱,相守,是要白头到老的。是男是女,根本不重要,在世人眼中,她们一直是一对恩爱夫妻,让人羡慕不已。
后来,世人都说,长公主与驸马爷,真是恩爱缠绵,让人羡慕。驸马爷,还是丞相,百官之首,本人也是清俊温雅的美男子。可是,驸马爷一直,只钟情于长公主一人。一生从未纳妾,也不会多看别的女子一眼,与长公主二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世间男子,多是三妻四妾,习以为常;可是驸马爷此生,直到白头之时,也只有公主一人。如此鹣鲽情深的夫妻,如何能让人,不羡慕呢。或许,只羡鸳鸯,不羡仙,说的就是她们二人了。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从一而终,两人皆是。
后来,听说啊,驸马爷辞官了,携公主之手,一起逍遥江湖去了。对于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驸马爷他,全不在意,他心中在意的,只有心爱之人。
让世间女子,更加倾慕不已,也在渴望期盼着,自己也能遇到这样一个良人,相守一生。这一世,天香与冯素贞,相守一生,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