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转眼间,为期三年的历练已接近尾声,无边之境门口已停好了车马,随从,侍卫,禁军站了长长两排,一路向前延伸,远远看不到头。
架势之大,犹如送亲。
沈碧莹是国主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大公主,无边之境一众人也不敢懈怠,光是送行就腾了大半个无边之境的弟子兼长老出来在门口乌泱泱站了一大片。
“世子!”王乐全挤出人群,疯狂的向宋彦摆手。
宋彦见到他时不由得一愣,若不是他那张对谁都一副无害单纯的笑脸,宋彦都认不出他是谁。
接着三两步来到他面前,抬手揽上王乐全的肩膀用力一压,将人钳在腋下,王乐全被迫弯下腰,宋彦趁势伸出另一只手将人头发揉的乱七八糟。
宋彦调侃道:“你小子行啊,三年不见居然都长这么高了,都快赶上我了。”
被他这么一夸王乐全的脸蹭一下红了起来,嘿嘿一笑,说道:“哪里比得过世子。”
宋彦揉够了便将人松开,王乐全直起身板一看,发现自己才到他的下巴处,三年前宋彦便是王乐全现在这个高度,他不禁感慨,世子真是长开了啊。
其实三年前的宋彦就已是崭露锋芒,如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张俊俏绝美的脸犹如锐化了一般英姿焕发,原先的少年的青涩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以及几分狂野之气,可他笑起来依旧是那么温润而泽,温情脉脉。
两人年纪相仿,宋彦待他不似主仆,更像是好友,王乐全心思也单纯,知道宋彦待他好,他待宋彦亦是忠心耿耿,掏心掏肺的好,听闻大公主要回宫,便特意求了上头跟来只为见宋彦一面。
沈碧莹来到两人身旁,带着些傲娇,魅声道:“清宁哥哥当真不跟我回去?”
三年已过,沈碧莹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宛转蛾眉,生得更是朱唇粉面,娇艳欲滴,可这一开口,那娇身冠养,咄咄逼人的气质是一点没变。
宋彦悄悄后退一步与其保持距离,笑道:“我已入了师尊的门下,拜师学艺不是儿戏,不能说走就走。”
沈碧莹一声冷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侧首道:“我自有办法让清宁哥哥乖乖跟我回去。”
说罢,自顾自的掀帘上了马车。
宋彦不禁打了个寒战,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着送行的车马渐行渐远,众弟子终于松了口气,伸懒腰的伸懒腰,散的散,走的走。
“终于把这瘟神送走了。”
“可不是么,这三年,我住她对屋,度日如年啊。”
王乐全面露失落之色,委婉道:“世子当真不回去啊?”
他是国主亲赐给宋彦只服侍他一人的随从,宋彦不在,他只能跟着资历高的前辈们一同服侍其他公子,可不是人人都似宋彦这般好讲话,他做不了近侍,也得不到赏识,只能做些打杂的粗活,三年下来,真是叫苦不迭。
宋彦又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说道:“回去犹如雄鹰入笼,没了自由,好不自在。”
王乐全缩了缩脑袋,又道:“可我担心,陛下会迁怒于世子。”
他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在他心里,宋彦就是他的一切,他自幼没了父母,被养父送进宫中,原以为下场是要受阉割之礼,带上红色流苏帽弓身跪地过一辈子,老天有眼,上天眷顾,让他遇到了宋清宁。
宋彦揉够了,手落下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无事,无边之境与安东国交好,尊主也有替我与陛下解释,他日寻了机会,我定会回去亲面圣上好好解释的,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好,我已修书给无羁王,你此番回去便不必再去那伺候了。”
王乐全一愣,只觉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他哽咽道:“世子……”
宋彦咧嘴一笑,给了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温声道:“好了,快回去吧。”言毕,转过身去。
王乐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抿了抿唇,眸光闪动,喃喃念道:“世子,保重。”
宋彦就像第一次踏进无边之境的门槛一样,不曾回头,逆着光,摆了摆手,渐行渐远。
静雪梨院。
此刻寒雪尽正在花树下的书案前正襟危坐,一手执着书卷,一手端起面前的茶盏,正欲饮一口,却忽然身影一歪,被人从后面抱住。
茶水撒了一桌。
寒雪尽重重放下茶盏,斥道:“宋清宁!”
宋彦搂着他的细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侧过首,轻声道:“我在。”
炽热的鼻子扑面而来,寒雪尽不由得一颠,宋彦感受到怀中人的变化,倏忽凑近,啃上了那只垂涎欲滴的耳垂。
“!!!”寒雪尽猛的一怔。
这种事,无论宋彦做多少次都能让他恼羞成怒,他抬手就拨开宋彦的脸,转过身来就要开口教训这个目无尊卑,肆意妄为的逆徒。
“你!”
宋彦等得就是这一刻,俯下头,柔唇将他封的严严实实,将他即将冲破牙关的声音全部都塞了回去。
“唔……”
他太了解寒雪尽了,知道他的弱点,知道他的软肋,才缠绵了一小会,身下的人就柔软得不成样子。
宋彦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寒雪尽半瞌而有些失神的双眸,眼波流转,还有脸颊上的绯红,视线往下,薄唇微启,被这狗腿啃得微微发红,胸膛跌宕起伏,呼吸微促。
他不禁愣住了,寒雪尽这副模样他已不知见过多少次了,可每次都能让他心中的邪火瞬间燃起,丧失理智。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男人长成这样。
长成让他宋彦一眼沦陷,神魂颠倒,坠入爱河,万劫不复的模样。
他想,红颜祸水,大抵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关键是三年过去了,这家伙脸上居然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留下,依旧是从前温润如玉,冷若冰霜的模样。
三年前让他惊鸿一瞥的那张脸那时是何模样,现在就仍是什么模样,风采依旧,甚至因为两人的朝夕相处,愈发变成了他心中想要的样子,似乎唯独变了的只有自己。
从前高高在上不可逼视的寒雪尽,现在在宋彦强壮魁梧的身躯下竟显娇小。
真可恶啊!这人居然不会变老!
出神片刻,宋彦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寒雪尽看了他半天,发现他眼神愈发古怪,一会含情脉脉,一会咬牙切齿,目光凶狠。
想什么呢?
寒雪尽不禁蹙起眉头,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宋彦的侧腰。
“嘶——”
宋彦吃痛的收敛了眼神,对着寒雪尽唯一露出来的那一小节肤若凝脂的脖颈上来了一口,寒雪尽被啃了个猝不及防,一阵痉挛后掐着宋彦的手愈发用力。
宋彦忍着痛,也没舍得真咬他一口,抬手将书案上的书卷全部一扫落地,接着将人摁在书案上利落的解开了腰封,就在花树下靠这一小张书案,狠狠收拾了一顿寒雪尽。
——
入秋了,晚间的微风带着丝丝寒意,宋彦倚靠在花树下将怀中之人搂的严严实实,自己则将头靠在人家的颈窝里不安分的摩挲着,他忽然问:“师尊修行的是何种道法,为何这么些年过去了,师尊还是一副弱冠之年的模样。”
怀中之人愣了愣,起身将他轻轻推开,背了过去。
宋彦未曾觉出他的异样,后背便后背吧,他又伸手捞了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说来奇怪,这人看似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可经过这些年来的相处,他发现,寒雪尽其实挺容易生病的,淋了雨,着了凉就容易生风寒。
寒雪尽后背贴在他紧实健硕的胸膛上,虽然不想理他,却也不舍得离开。
寒雪尽闷闷的问:“与你何干?”
宋彦“噗嗤”一声轻笑,搂着细腰的手不禁用力了几分,心想,这白狐的爪牙是怎么都磨不平啊,相处了这么久,偶尔摸上一把,还是这么扎人。
不说便不说吧,反正他宋彦钟情的又不是他这张皮囊。
寒雪尽问:“你近来御剑飞行修炼的如何了?”
宋彦不由得一怔,登时有些心虚,讪讪道:“……还行吧。”
寒雪尽没想太多,直接问:“可是定契佩剑不契合?”
宋彦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原因之一,可不知为何,佩剑催动起来总觉得不好掌控平衡,甚至有些灵力滞涩的现象,他不敢飞高,生怕跌下去。
想来是修行遇到瓶颈了,跟了寒雪尽三年,眼看着其他几个师兄弟蒸蒸日上,灵丹稳固,可他却迟迟结不出灵丹,就连这种最基础的御剑飞行施展起来都犹如刚开始学走路的孩提,步履蹒跚。
再看看寒雪尽,人称铁面无情,中原第一大宗师,许是有双修的这一层关系在,宋彦对着他是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