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混沌初期，在那个人鬼魔神共生的时代人间曾出过一位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人。

　　寒雪尽。

　　他凭借自身雄厚的灵力，以及高深莫测的修为成为了中原第一大宗师。

　　其门下的徒弟更是天将人才，天资卓越，个个都是人中翘楚，生的更是天人之姿，绝世美颜。

　　“我知道”，一名弟子举起手，眸光亮如星辰。

　　江枫颔首，示意他接着说。

　　“他一共收过四个徒弟，分别是边境枭主白悦兮，救世宗师沈月尘，鬼界之王沈望月还有诡道祖师宋清宁。”

　　寒雪尽可能自己也没想到他们有这么大能耐。

　　这几人里最出名的便是宋彦与沈望月。

　　宋彦，字清宁，是神之后嗣，自千秋国覆灭后性情大变，习修禁术，步入歧途，接着屠遍中原两大帝国后就此称王。

　　沈望月则是魔之后嗣，为救沈月尘而死，死后化成厉鬼将彼时的鬼市之主噬夜幽魂杀死后接手了鬼界之市将其扩展至一座鬼城，成为万鬼之首，据传闻这位鬼界之王其实死了不止一次，其复活的原因和身世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一名弟子道：“师尊给我们讲讲救世宗师沈月尘的事吧。”

　　江枫饮一口茶，沉吟片刻后缓缓道来：“他们的故事有点长，且听我慢慢说。”

　　——

　　无边之境。

　　无边之境隶属于中原最南边的一个仙门世家，建立在魔界与人界的交界处，由一行守边境人所创，是整个修真界排行垫底的门派，其周边环境更是恶劣。

　　而此刻，修真界里榜上有名的各大门派却率领了一众弟子，集结于此，只为一具尸体。

　　白焕在百灵殿的高堂上负着手，来回踱步。

　　“白掌门，依我看，你还是将寒宗师交出来吧。”

　　提及此人，白焕犹如被触逆鳞，当即停下脚步回过头恶狠狠的剜了那人一眼，厉声道：“滚。”

　　那人吃了瘪，讪讪退回人群中。

　　有一名无名小卒上前一步：“白掌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且出去看看，外面都让宋狗给造成什么样了，整个中原几乎被夷为平地，赤阳会更是惨遭灭门，所到之处，无一幸免，血流成河啊！”

　　“滚！”白焕双目通红，怒不可遏的俯视着下方的人群，愤愤道：“七年前无间地狱被撕开，是谁以一己之力封住了裂痕！？”

　　“额……这……”

　　提及此事，一时间竟无人敢接话。

　　他恨得泪水滚落，咬牙切齿：“宋狗习修邪门歪术，放眼整个修真界竟无人能与他抗衡，我师尊被他囚禁在身边五年！整整五年！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现下师尊已仙逝，好不容易夺回遗体，我只想将他好好安葬，让其安息，这都不行吗！？”

　　那人接着说：“可宋狗已经放话，若三日内不交出寒宗师的尸体，他便要血洗整个修真界，我等不曾忘记宗师的救命之恩，可眼下不是报恩的时刻，人命关天！事从权宜啊白掌门！”

　　看着底下这些请求他交出寒雪尽的人，白焕一声轻笑，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笑这人情凉薄，世态炎凉。

　　来时欢喜去时悲，空走一回。

　　他不敢相信，寒雪尽豁出性命才补上无间地狱的裂痕，而所救下的这些人，今日却提刀上门，向白焕索要他的尸体。

　　五年前千秋国破灭，宋彦性情大变，习修禁术，操控一众死尸，一举歼灭了中原两大帝国，就此统一了中原，立地封王。

　　他逼死了发妻，囚禁了自己的授业恩师，还在追杀昔日的师兄弟沈月尘。

　　一月前，白焕与沈月尘合力与宋彦大战了一场，拼尽全力才将其重伤，这才救出了奄奄一息的寒雪尽，无边之境倾尽所有也没能将他救回。

　　于三日前，中原第一大宗师寒雪尽驾鹤归西。

　　白焕蓦地睁开双眸，咬紧牙关，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他说：“你想都不要想！”

　　他的师尊这辈子都没为自己好好活过，前半生为兄长，后半生为宋彦，豁出性命散尽修为补上无间地狱的裂痕，救下了这些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之人。

　　在寒雪尽灵柩的这一事上他已下定决心，绝不交出。

　　一行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耽，不少人手已按在剑柄上，威胁道：“那就别怪我等动手了。”

　　“无双，召来”，白焕运转灵力，腰间的佩剑无双应声出鞘，悬于半空，白焕抬手接住。

　　无双随着感受到主人源源不断的灵力从而亮出熠熠生辉的光芒。

　　百灵殿内无端起风，墨发与银狐氅翻滚，白焕挽了个剑花将无双横在胸前，沉声道：“那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报——”

　　白焕掀起眼皮，看向跌跌撞撞闯入大殿的男修，他淡声问道：“何事？”

　　那名男修满脸惊悚，颤颤巍巍的回答：“宋狗，宋清宁，自……自戕了……”

　　——

　　皇城内。

　　“国师，如何？”

　　国师捏搓着一边胡腮，轻叹：“皇子出生那日我已为其算过，只是寻常命格并无特别之处啊。”

　　国王坐在大殿的金漆雕龙的宝座之上，脸色沉下几分。

　　皇后坐在右侧抿着唇，双手在广袖的遮掩下微微攒禁，左思右想后，蹙着眉道：“会不会是隐疾啊。”

　　“啊？”左侧的苏贵妃闻言顿时花容失色，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手腕上的一对翡翠玉镯相碰，发出叮当之声。

　　国王立马起身到她身边，拉起一只肤若凝脂，娇小微颤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其手背，温声安抚：“爱妃莫慌，是与不是让太医瞧瞧便知。”

　　底下弓着身子的赵四闻言立马挺直腰板高喊一声：“传太医！”

　　不多时，太医便到。

　　太医来到殿前一掀袍，跪地行礼：“臣，拜见大王，王后，贵妃。”

　　国王连忙摆手，道：“许太医免礼快看看皇子这异瞳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医垂首，后殿的奶娘掀开珠帘把皇子抱了出来。

　　此刻他刚醒，奶里奶气的哼唧着，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四处张望，一只浅蓝色，一只深棕色。

　　太医检查的仔细，给他把了把脉，又除去衣裳细细观遍了全身，这才将皇子递回给奶娘。

　　奶娘接过后，忙不迭又抱着皇子退回后殿。

　　太医弓身行礼，沉声道：“依臣所见，二皇子身体健康并无隐疾。”

　　国王眉头蹙起，神色不悦道：“命格寻常又并无隐疾那这异瞳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医又说：“臣为皇子把脉时脉象虽无异常但臣隐约感觉，皇子身上可能有灵力。”

　　“哦？灵力？”国王眉头舒展，微微一惊。

　　太医摇摇头，道：“臣不敢肯定，烦请陛下另请高人。”

　　既如此，国王便摆摆手让太医退下了。

　　提到高人，国王心中立马有了合适的人选，与国交好的修仙门派最具有实力的莫过于赤阳会，无边之境，只是两派虽与东安交好，私下却不睦已久，且比起赤阳会，无边之境远在南方，横在了魔界与人界的交界处，其门派成立不过数十年，资历远不如赤阳会。

　　赵四弯着腰来到国王身边，掐着嗓子道：“陛下，老奴记得无边之境的掌门昨日在宫中作法，现如今应该还未离宫。”

　　罢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哪个近就喝哪个吧。

　　国王拂袖转身，跑两步上台阶，又落坐回宝座，道：“那便请白掌门。”

　　“吱呀”一声。

　　华丽的殿门被两个太监推开，来者约莫三十，身着水墨灰道袍，微风佛动，裙裾飞扬，神色沉稳。

　　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腰束玉带，腰间挂着一枚白色玉牌。

　　三人微微欠首：“见过陛下。”

　　“白掌门不必多礼，此番请掌门来是想请掌门看看我儿有无修仙资质。”

　　国王一挥手，奶娘便把皇子抱了出来。

　　此时皇子已经双目合上昏昏欲睡。

　　白柳程行了礼便上前一步，双指并拢悬在皇子额上，指尖灌入灵力，亮出微弱的光芒。

　　皇城里的都是凡民，没有仙资，见白柳程如此行事，纷纷面露赞赏之色。

　　白柳程隔空探了一会，脸色突变，再一收手，光芒熄灭。

　　他沉吟不语，静观默察着眼前的皇子，眸光漆黑的叫人捉摸不透。

　　见他如此，国王便问：“如何？”

　　白柳程欲言又止，似乎无法在确认心中的猜想，须臾才道：“这孩子，已结灵丹。”

　　！！！

　　“什么！？”

　　要知道，修行之人得有仙资，待五岁后才可开始修炼，最快十年左右亦可结出灵丹，这孩子竟然出生就已结灵丹。

　　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苏贵妃是又惊又喜，又问一遍：“果真？”

　　白柳程垂眸，缓缓点头。

　　动静太大，皇子伸手揉了揉眼，又醒了过来。

　　“掌门，这是……”白柳程身后的弟子注意到了他的异瞳。

　　白柳程也注意到了，喃喃道：“异瞳……”

　　国王连忙问：“依掌门所见，我儿这异瞳是怎么回事？”

　　白柳程皱眉思索一番后道：“我也不知……”

　　转念一想，又道：“不如，将皇子交于在下，无边之境派重长老众多，或许能解皇子这异瞳之谜。”

　　苏贵妃自是不肯，哽咽道：“那怎么行，皇子尚未足月，离了生母……”

　　话未说完又看向正在蹙眉思索的国王，她知道，国王此刻已经在考虑白柳程提出的意见了。

　　她立马跪倒在国王脚下，哽咽哀求道：“陛下，不可啊……”

　　白柳程知道她为何事忧心，便道：“贵妃莫要担心，如今皇子已结灵丹，只需渡些灵力即可，待皇子大些便可自主进食。”

　　皇后起身来到苏贵妃身边弯腰将她扶起，安抚道：“妹妹，你刚诞下皇子，身子还未好全，切勿大悲大喜，伤身啊……”

　　苏贵妃任她扶起坐回榻上，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陛下……”苏贵妃轻唤。

　　最后，国王还是将二皇子交给了白柳程。

　　虽说无隐疾，命格寻常，但这异瞳，终究是让他心存不安，恐生不详。

　　这事要传出去，文武百官又该议论纷纷，索性现在还没太多人见过二皇子，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就算了。

　　寝殿内。

　　“饭桶！你从哪他妈捡来这么个晦气小儿！？”

　　贵妃一脚把赵四踹倒在地。

　　她面容姣好，生起气来脸上挂着一抹绯红微皱眉，咬牙切齿的样子当真让人又爱又恨。

　　赵四被踹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背着贵妃揉了揉胸口，强忍剧痛一声不吭，默默爬起又跪在贵妃脚边。

　　“贵妃娘娘莫恼，事从权宜，那小孩是当时最合适的人选了，老奴该死，没瞧仔细竟不知是异瞳。”

　　苏贵妃气的火冒三丈，神色严厉：“那你倒是说说现在应当如何！？”

　　赵四静思一会，须臾道：“事已至此，皇子送出去也未必不是好事，左右也是陛下的孩子，异瞳不详，且他到底何时出生，根本无人知晓，若是灾星，于贵妃，陛下，都是不妥啊。”

　　“但那掌门说了，皇子天生结灵，乃是修仙奇才若在白灵阁修炼，日后肯定大有所成！”

　　贵妃紧皱的眉慢慢松开，赵四接着说：“贵妃娘娘正值妙龄，亦可再添子嗣，到那时二皇子便可辅佐新皇子，这，可谓是如虎添翼啊。”

　　“嗯…”贵妃应了一声，又俯身亲自将他扶起：“左右陛下也不喜欢他，送出去倒也省事，虽说不是我亲生，毕竟也是占了二皇子之位，以后我也有一份依靠，可惜我那可怜的孩儿…刚一出生，便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