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昙我，若木重昙，无愧于四海六界，亦无愧于八荒六合，更无愧于天上人间！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若木重昙，昔年的若木灵族遗孤，昔日惊才绝艳的魔道冥界帝主，无愧于人，无愧于心！

听着若木重昙所说的字字句句，折颜还没有反应过来，保持沉默的墨渊却发问了。

小心翼翼的语气，却是那么郑重严肃。

墨渊重昙，她呢？

她？

重昙不用猜也知道墨渊所问的那个人是谁。

南离少绾，若木重昙的挚友，墨渊的爱人，昔年南离灵族的遗孤，昔日冠绝一代的魔道魔界帝主。

重昙看了一眼墨渊，看着墨渊那小心翼翼的询问，只觉讽刺荒唐！

在重昙眼中，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询问她，这如许经年，她过的如何，唯独折颜不配。

同样的，在重昙眼中，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询问少绾，唯独墨渊，这个少绾昔年的爱人，没有这个资格。

更相同的是，在重昙眼中，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询问韶瑜，唯独夜华，这个韶瑜昔年的爱人，没有这个资格。

若木重昙，命陨折颜凤凰火中；南离少绾，死于墨渊轩辕剑下；沧海韶瑜，魂散夜华所布阵内。

绚烂叫人扑空，爱我者予我牢笼；港湾变作迷宫，爱我者将我葬送；致命的伤，诞生于亲密，而镜中爱人，失去面孔。

她们啊，无一善终。

重昙她吗？我以为，墨渊上神，不该问的。

重昙毕竟，当年是您，亲手以轩辕剑，送她一场消亡。

墨渊握剑的手抖得厉害，没有人知道，那从前握剑的手，自那一天后，便只剩下优柔。

墨渊再也不敢用右手握剑，日日夜夜，他一遍遍回忆起少绾，身处于梦魇之中，无力挣脱。

世人皆知晓，折颜封印了伏羲琴；世人也知晓，瑶光封印了暗茗箫；可世人不知晓，墨渊的轩辕剑，虽未封印，却与封印无异。

墨渊求你，告诉我。

墨渊用了“求”这个字眼，折下了傲骨，弯下了脊梁，向若木重昙，求一个答案。

重昙瞥了墨渊一眼，沉思片刻，终是开了口，回绝了墨渊。

重昙墨渊，这个答案，你不会想知道的；若是夜华来问我韶瑜，也是一样的。

重昙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三个，处境几乎一样。

重昙再多的，我就是想说，时间也不允许我说出来了，墨渊，好自为之。

青烟在一点点消散，重昙的身影越发浅薄。

重昙含笑，向着擎苍作揖，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最后，重昙看了一眼折颜，叹了一口气，温柔决绝。

重昙折颜，若可以，我想回到一开始的时候，那一年，水沼泽学宫里，开天梧桐若木重昙，与开天五彩凤凰折颜，不如不遇。

重昙折颜，再见，再也，不见。

话音落下，青烟散尽，重昙的身影也彻底消失。

泪，终于从折颜眼角滑落。

平日里自诩“退隐六界，不问红尘，情趣优雅，品味比情趣更优雅”的折颜上神，再没了所谓优雅的姿态，猩红的眼眶，隐隐散发的魔气，指尖滴落的鲜血，无一不在述说着折颜此刻的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