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塔坐在梳妆镜台前拿着眉笔一遍又一遍细细的描着眉眼,窗外的桃树花开的正旺,时不时微风吹过惊起一地残花,许久,她左照照又照照,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似满意般收起眉笔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树下一个少年肆意舞着剑,她开口轻轻唤了一声:“奈布。”
少年收剑站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光而立,蓝袍、黑发以及苍白的皮肤,犹如一幅色彩绚烂的画卷。俊美的眉眼,随风飘扬的黑发,微微扬起的唇线,落在肩头恰好的花瓣,说不出的肆意少年,道不尽的隽秀飘逸。
“君上,臣在。”
相视无言,时间仿佛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那年,她是大齐公主,他是将门之子。
惊世堂中他一柄长剑直指她喉,少年轻笑,声音如水落泉眼
“小丫头,你输了。”
那时的她年幼却又倔强,不服气的哭起来说他欺负自己,少年乱了眉眼,蹲下用手拂去她脸颊的泪水。
“别哭,哥哥让你打回去好不好。”
他果真未出一招,乖乖的被她压在身下说:“丫头,我输了。”
玛尔塔嗤笑一声:“那你以后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奈布这辈子都跟定小丫头了,你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只要你唤我的名字,我一定在”
他当真如年少诺言般一直陪在她身边,大齐国门被破,一众将士倒戈投敌,玛尔塔忘不了那一天,血海滔天,往日里对阿爹俯首称臣的大伯们此时叫嚣着昏君,她被母后藏到衣柜里,透过缝隙看着平时最与阿爹交好的王伯伯砍下了阿爹的头。头滚到衣柜旁,阿爹圆睁的眼睛还在看着她,她捂住嘴,小声默念着奈布的名字。
半晌,外面传来了厮杀的声音,叫声惨烈,足足有了半日才平静下来,衣柜门被打开,奈布向她伸出手
“公主,臣来了。”
血染红了他的铠甲,少年却笑得肆然,玛尔塔把手放在他手上,无奈用力却站不起来,她蹲的时间太长了,奈布背对她蹲下,示意她上来,少年的肩膀宽厚,他就这么背着她穿过尸首遍地的前堂。
玛尔塔作为先皇唯一的女儿称帝,奈布陪她四处微服私访,稳定民心,与各国外交,待到朝堂稳定,不少深受先皇恩典的大臣忌惮奈布是叛军首领的儿子,不止一次的上奏弹劾,他告了病主动辞官回家,这才堵住了朝堂各臣的嘴。
玛尔塔从回忆惊醒,对上奈布的眼眸,那里面包含的情绪太多,她一时读不出来,
“朕去上朝了。”
“微臣恭送君上。”奈布单膝跪下,行了君臣礼,玛尔塔转过身准备离去
“君上,以后臣这里,您还是少来的好。”
玛尔塔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只觉心头阵疼,他是怕她在野心勃勃的人手里落下任何把柄
“朕知道了。”
这几日朝堂上各种不太平,由于最近私自走私军火的案子,不少人再次拉出奈布的身份弹劾,字里行间都在指责玛尔塔的包庇。
“君上,和走私军火案一切有关人员都应该处以极刑。不能因儿女情长而徇私枉法啊”
她揉了揉发涨的眉心,叹了口气:“朕知道了。”
回到寝宫,奈布已经在那等候多时了,她忙走过去,语气嗔怪:“你怎么来了。”
“臣来投罪。”
玛尔塔只觉得突然喘不过气:“朕说了,朕会有其他办法。”
奈布突然跪下,语气坚定:“君上是想包庇臣对吗?”
“当时走私军火是为了大齐的强盛,是朕让你去干的,他们要弹劾也是应该弹劾朕!”
奈布抬头看了玛尔塔一样,仿佛想把她相貌刻入心里
“臣是罪臣之子,是大臣们心里的一根刺,刺不拔他们不安心。”
玛尔塔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奈布脾气倔,只要是认定的东西一定不会改变,她忍着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一定要回来。”
奈布抬头,冲她笑了笑,笑容依旧明朗,但二人早回不去从前,这是个死局。
奈布去监狱的第一天便自尽在了狱中,消息传到玛尔塔这里的时候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他用他的命扫除了她未来的障碍,堵住了大臣们的嘴。
奈布下葬后的第一天,玛尔塔去他的寝宫收拾东西,他这人喜欢读书,书架上全是各种兵法,桌子上放着一本摊开的诗经,仿佛这间屋子的主人还在。
玛尔塔拿起诗经翻了翻,一副小小的画掉了出来,画上的女子眉眼如黛,那画的是她,画旁有小小的一行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玛尔塔把画放在胸口处,一遍遍的喊着奈布的名字
可是再也没有少年郎来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