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时候，梧笙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因为先前淋了一场大雨，现在全身都湿透了。
苹桉走进浴室，拿出毛巾，先是给自己头上盖了一条，然后开始擦梧笙的头发，一边擦还一边嘟囔："笨蛋，淋了这么久的雨，你还不快擦擦？"
看到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听到那句带着关怀，但更多却是埋怨的话语，让自己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
"嗯......"
梧笙应了一声，伸手接过毛巾，然后自己擦起头发。
"对不起。"苹桉垂首，突然有了些许自责："刚才我在楼顶有些情绪激动，你别想太多了......"
看着眼前低垂着头的那个身影，感受着那股清香和湿润传来，听到的只是对方的道歉声，让自己心中的苦涩更甚。
"没事的......是我太过于自私，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不，我知道你确实很难过......你不需要道歉。"
"......"
"我知道你也很累的......我当初把你从你家里捞出来，我希望的就是你开心点，放轻松点......可是你呢......你总是把所有的压力都藏在心底......你的肩膀上承担的东西太多太沉重了......你太坚强，太倔强了......我......"
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溢满了泪水。
看着面前的人哭泣的模样，听到对方哽咽的话语，看着对方泪珠滚落，心中的酸楚和疼痛几乎要爆炸开来。
她真的很想拥抱面前的人啊。
可是她没办法。
我还以为她会骂我呢，像他们一样骂我疯了，骂我是神经病......她为什么会安慰我呢？明明是我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要道歉呢？为什么要自责呢？真是奇妙，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真好......
"为什么要哭呢？"梧笙伸出手，擦拭她脸颊上的眼泪，看到她的泪水，感受着那份沁凉，感受着对方的泪水滴落，她的心也跟着微微疼痛。
"我太冲动了......"
"嗯......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我，你就不要哭了......而且，我的做法更冲动，我还没有自责，你怎么先哭起来了？"
"你......"听到这句话，看到那张脸上带着笑意的脸庞，听到对方这句充满温暖和善良的话语，看着对方那张笑脸，看着对方眼中那一片清澈和善良，心脏快承受不住了呢。
对啊，她还没自责，为什么我先开始自责了呢？可是......我好害怕她想不开啊。真害怕她从那上面跳下去，会很疼的吧。
苹桉握紧她的手，轻轻摇晃，眼眶微红："我知道......可是我很担心你啊，我害怕你......害怕你出事啊......当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好怕......好怕啊......"
看着面前的人儿，听着她说出那些话语，梧笙的鼻尖有些微微泛酸，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握紧她的手，轻声说道："嗯，让你担心了......"
......
擦干了头发，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整个人都清爽得多了，看着面前完好无缺的梧笙，感觉她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脸色也恢复了些许，但是眼眸中却依旧带着淡淡的哀伤和自责。
"我饿了。"梧笙终于不争气地说出了这句话。
"想吃什么吗？叫外卖吧，我懒得动了。"
"随便......"
"？这是什么回答？算了，你吃馄饨吗？我煮点给你吃吧？"
"嗯。"
"那好。你等会哦。"说罢，站起身来，向着厨房走去。
梧笙看着她的身影，心中却又开始矛盾起来。
她真的没有怪我吗？她真的担心我吗？她说的话是真的吗？她真的害怕我死吗？她难道没有可能在PUA 我吗？她真的在乎我吗？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总是有那么多的疑惑呢？
她在PUA我的吧？她只是想借用我满足她的需求吧？没有人是真心的吧？我还是死了好啊。
可是她为了我和我一起淋雨，事后没怪我，还很自责......为什么？可能她只是装装样子吧？装出她很爱我的样子......
啧，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什么时候精神过敏了呢？我真是太脆弱了。
......
梧笙一个人想了好久，直到看到她端着馄饨出来的时候，才恍惚间醒悟。
看着桌上冒着香味的馄饨，看着对方脸上的疲倦，看着她眼底的担忧，听着她说道："快趁热吃吧。"
"嗯。"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开心？"看着面前的人，她皱眉问道。
"没什么。"
"没什么吗？我总感觉你有事情瞒着我......不过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会强迫你，不用勉强。"她叹息一口气，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份馄饨，咬下一口，味道鲜美可口。
看着面前的人，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卑鄙，为什么把她想的那么坏呢？她不应该这样对待她的。
后来谁也没有说什么，两人沉默地吃着馄饨。
吃完饭，苹桉将碗筷收拾起来，洗干净后放进橱柜里，然后转过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
"那个......"
"嗯？"
"要不要请假几天？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
"不愿意吗？我也不勉强，听你的。"
"不是。"看着对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梧笙轻声开口，"出去玩玩也好，不过你知道去哪里玩吗？"
"你想去哪里？"
"唔......我不知道。"
苹桉想了一会儿，只是叹了口气："想去远的地方就没有可能，半个月后就要开学了......就在市里转悠吧？"
"市里啊......"
"嗯，好想去海边啊，好想看电影，好想看日落日出......"苹桉坐到她旁边，单手托腮，歪头看着她。
"嗯，你制订计划吧。"
"嗯！"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她并不关心我吧？都是装出来的吧？嗯，装得真像，差点就信了。
她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我真的很蠢，被她骗了那么久，我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是，这种莫名的安心感......我为什么要质疑那么多呢？她明明那么善良，怎么会害我呢？
我到底怎么了？这种无力感，这种胸闷难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懦弱，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我还真是病的不轻啊。
............
经过一晚上的自我折磨，第二天一早，梧笙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走出了卧室。
"昨晚睡得不舒服吗？你怎么变成熊猫了？"一出门，苹桉差点就被她的模样逗笑，差点就喷出了刚入口的牛奶。
"啊？没有啊，睡的挺好的，呵呵。"她打着哈哈。
"你看上去好憔悴，要是不舒服就再休息一段时间，晚一点起床也没事的。"苹桉有些担心。
"啊......嗯，我知道了。"她敷衍地说道。
"快回去再睡一会儿吧，我去买菜。"
"诶？你等我一下，很快的！"
"好啊。"
她喝完了剩下的牛奶，坐在餐桌旁玩手机，玩到一半儿，一个电话打来，她看着手机上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
"喂，你好。"
"请问是苹小平的女儿吗？"
"我是，请问您是？"她愣了一下，有些疑惑。
"哦，你好，我叫李树贵，小平的同事......那个苹桉啊，小平他......"
"他怎么了？"听到李树贵吞吞吐吐的话，她立马紧张起来。
"他......他死了，因为心肌梗。"
"什么？"
她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响，她的父亲......死了？
"其实，他死了很久了，因为他怕打扰你和嫂子，所以没让我们说。"
"你是骗子吧！我爸爸怎么可能会死！"
"诶？你别不信啊！我有证明......他的骨灰都在墓地了......."
"......好吧，"她深呼吸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手里的电话滑落在桌子上。
她看着面前的一切，好像假的一样，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梧笙刚打理好，一出来就看到苹桉就跟断了气一样，眼神空洞地看着桌面，有些吓人。
"你怎么了？"梧笙伸出手，在苹桉面前摇晃。
"没事。"
............
2023年4月7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