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大中午打电话？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
林遂烦躁的从臂弯中伸出手，从远处捞过手机，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烦。
电话那头传来喊叫。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林哥，你忘记大名湖畔的你儿子了吗”张礼铭对着电话嚎起来，“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呜呜呜呜呜。”
林遂更烦了。
“啧，别喊吵死了，我在睡觉，有事不会发消息？发个消息会死啊？”
“？您现在打开看看您的微信，我从早上10点到12点发了多少，您自己数数。”张礼铭无语，“我等你了整整快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诶！你现在跟我讲你在睡觉，你再不来我要被宋娇娇坑回星耀了！”
张礼铭知道宋琛游戏很菜一直都在带他打娱乐，可是昨天不知道宋琛抽什么疯死缠烂打要打排位。这不张礼铭觉得带不动他就想着叫自己爹也来，答应的好好的现在把自己鸽了。
宋琛给要玩个打野，张礼铭也呦不过他。开局能被对面辅助压着打，幸好自家辅助脾气好，要不然宋琛真的会被喷成狗，被喷完了还要来自己这鬼哭狼嚎。哭完了掉分的也是自己，这合理吗？
林遂被他吵的燥，后台切到了微信划了划，微信消息像洪水冲破河堤一样一涌而出。
林少爷脱口而出就是不带脏字的话砸在张礼铭头上，每一句都阴阳怪气。张礼铭能说什么？他敢吭声吗？他不敢，这可是他爹！他的林爹！要带他上大分，在社会的靠山！是要带他走向人生巅峰的起步台阶！
但是看这架势，张礼铭开始觉得是不是该赔自己爹一部手机了。
被刷屏了。
10:06
［傻大儿］：爹，上号了。
10:30
［傻大儿］：爹？你人呢？
10:43
［傻大儿］：爹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30+
11:08
［傻大儿］：爹，快来救救我，宋琛要把折磨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99+
林遂语塞。
又来了，张礼铭的轰炸手机式刷屏，但是林遂已经自动免疫了。他真的已经习惯了，要不然早就摁掉电话关机了。
他也懒得往上翻了，打着哈欠问：“宋琛有他不是说要在暑假偷偷预习然后一跃登上年级前十吓死新的班主任吗？还不到两天吧，游戏就打起来了？”
林遂把空调调的低了点，燥热退下心情好了不少。宋琛就是三分钟热度，初三的时候每天都这样说，结果还不是没做，他说这种话听听就好了。
“他昨天还发消息给我，问我怎么写下学期第一单元的英语作文怎么写来着。”
张礼铭笑了笑，宋琛什么德行他俩都知道，这不游戏就打起来了。前天张礼铭凌晨三点睡不着登游戏，好友界面唯一一个在线的就是宋琛，一眼就能看到那个闪瞎眼睛的V10图标
嚯，这叫什么，这叫出其不意，瞒天过海。
林遂在心里感叹，一起摆烂呗，反正自己也就语英政历能写写，理科就算了，数学和物理会令人头秃。上次数学57分还被张礼铭拉出去庆祝一番的事还历历在目，说什么，林哥理科有一门破50了，可喜可贺。
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林遂无聊的把玩着手上的笔，轻轻捏了捏扔进笔筒又拿出来，远处的夕阳打在他脸上，火红连成一片铺向远方。他无聊的开始在本子上乱写练字。
“对了，林哥。”张礼铭突然开口。
林遂吓的手一抖，本子上多了一圈黑线。
张礼铭……他咬牙切齿右手狠狠握紧笔，心中默念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不能再骂自己儿子了，要有父爱，父爱如山，要展现出父爱的伟大 。
停顿一秒后，一句脏话将要脱口而出，没骂出去，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他选择了沉默。
“你刚才说作文我想起来了，杨老师让我跟你说，省上有个英语作文竞赛，奥对了她转到林芜去了，刚好带的二班，环保主题的论文，想让你去，让我帮忙问问你愿不愿意。”
漂亮。
又来了，又是竞赛。
手上握住的笔直接对着书桌甩出去了。
张礼铭倒是不知道在兴奋什么：“如果愿意就先准备准备，反正时间还早，爹，去不去？”
林遂崩溃了。想着毕业了换新老师了竞赛什么的也就不用去了，好不容易中考完了没作业，放假前他的理想就是睡他个昏天黑地，恨不得和床黏在一起的那种，雷劈到家里，世界末日来临都叫不醒的那种。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放过我吧。老天爷我只是想睡个觉啊，行行好吧。
林遂沉默。
他现在只想睡觉。
“哎，爹你说话啊，人呢？”
“行，我去，等着你爹顺手拿个奖回来。”林遂看似靠到了椅子上，实际上是对着手机开始无声发疯，手舞足蹈。他已经在脑子里构思出穿越回初中，把每一门的分数都压低，这样就没他什么事了。
哦对，然后把张礼铭爆锤一顿。这不能忘了。
脑风暴过后他心里总算舒坦不少。
以前在二中参加竞赛每年来来回回无非就那几个人。每年都有他。
“好嘞！”
电话内没了声音，林遂正想挂，回去补一觉，电话内一个微弱的声音又吧他吓一跳：“那爹……”
“我靠，你要说就快说，别这吓人。”
“那爹，我的段位……”张礼铭唯唯诺诺。
林遂呼了口气坐起身：“等我下楼买包薯片，一会儿上来带你，看爹如何一晚上带你走上王者巅峰，走上人生的顶峰。”
“好嘞，谢谢爹，爱你~！”
“好好说话别酸溜溜的恶心人。”林遂说完就挂了电话。看来觉是睡不成了。
他从身边的一摞纸中抽出了两张作文纸。一张打搞，一张誊稿。林遂捏了捏眉心，拿起笔在稿纸上面写下题目“Water, The Fountain of Life”他也就是写个题目，剩下的慢慢写，反正也还早着，这才几月？，慢慢来。
林遂换了身衣服下楼买零食。
入秋的北京确实有些冷，他套了件浅蓝色稍微厚一点的卫衣就下了楼。
他双手插着兜，这条路林遂自从来了北京便走过数十百千遍。晚风从头顶吹过，路边草丛沙沙作响。夕阳泛起粉红混着火红延伸至路尽头，天地连成一片。灰发少年伸出手，在火云上抓了一把。
也许这也是风的形状吧。
落日忽然从一片苍茫混沌的云层中露了出来，已经红了，很红。落日最红的时候，就是它即将沉没的时候。
人呢？人是否也如此吧？
任何东西都可被替代。爱情，往事，记忆，失望，时间……都可以被替代。
他甩了甩头索性不再胡思乱想，向远处那个小店遍飞奔过去。
那个老爷爷开的小店。
“爷爷~”林遂拉长语调。
“哟，来了嘛，今天来这个晚，再不来就卖光嘞。”大爷边说边拿勺子舀着冰粉，“专门给你留嘞的，下次这个晚就不给你留了撒！”地道的四川口音让他觉得亲切，“还是不要葡萄干嘛。”
“今天来了个女娃儿，一下子买了六七碗，说是带回家去给男朋友和她爸爸妈妈尝一下。”
林遂没说话，依旧笑嘻嘻的看着他。
大爷也笑着，晚霞落在布满皱纹的脸上，大爷缓缓弯下身慢悠悠的熟练的给碗里加着小料。
“你啥子时候也带自个喜欢的人来吃嘛！”
林遂站在一旁点点头。喜欢的人？有是有，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他看见还剩一点：“爷爷剩下的嘞凉糕也装起来嘛，我今天想吃。”
“要得嘛。”
冰粉是四川的小吃，林遂是在那里长大的。后来搬来北京倒是很少能看到卖的了。但也幸运的是家楼下遇到这位大爷。
大爷年龄也有点大了，是从四川被儿子接到北京，在这卖了好几年，儿子也是又孝顺又有钱，父亲嫌无聊想做生意就给他开了家小店。小店开的不起眼，但生意总是那么好，林遂总觉得他家的冰粉有乡味。
大爷把装着的袋子递给蓝色卫衣的少年，少年弯了弯眼角道了谢，朝着不远处的小卖部走去。
小卖部的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林遂照常过去对老板说：“老板，帮我拿十包黄瓜味的薯片，谢谢啦！”林大少爷就纯纯一个薯片控，没有薯片活不了的那种。
“抱歉啊小帅哥，黄瓜的全被旁边这位帅哥买走了，要不你在看看别的？”
没有就没有吧，又不是只吃这一个味道，其他的也不是不行，只要不是原味的就都行。
“那烧……”
“烧烤的帮我拿一下谢谢。”声音传入耳朵里，好像还挺熟悉。
他往旁边看了眼，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明显的下颚线和棱角分明的脸在挡住一角的天空，还挺帅的，还有卫衣领口那露出的一小段锁骨，看起来轻轻捏一下就会留印，还有那双手好好看嘿嘿嘿嘿，还有……
脸上那张小熊创可贴？是那天那个江川！
“番茄的也要。”
“好嘞。”老板笑的嘴咧有点过了，她第一次见买这么多的人，这可是个大单子。而且长的又高又帅指不定是哪家的大少爷。
“江川！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抢人吃的啊！”林遂有些恼火。虽然长的帅，但是抢吃的不能原谅！
“哟认出我了？”
“抢你吃的？”他接过老板递来的两大包袋子。其实江川没打算买这么多薯片，只是看着林遂脸上的写满脸“你抢我吃的”四个大字，觉得挺可爱，想逗逗他。
“好像是我先来的，我先说的，先来后到，这算我抢你吃的？”
好像也有点道理哦。
江川假装急着走，林遂便喊住了他：“等等等等，先别走，我给你钱，你卖我两袋吧。”林遂真的真的不想啃原味的薯片。因为他觉得真的很难吃。
“不卖。”
“哥行行好，就就当日行一善，卖我两袋吧~啊？”林遂眨巴着眼睛，尾音往上翘。
眼前这个比自己矮的小孩儿，皮肤比一般男生要白，右手食指上的让他熟悉的红痣衬的皮肤在夕阳下更白。一头浅灰色的头发，发尾被拉长一小撮网上翘起，应该是刚睡醒没来得及细致打理，看起来是个桀骜不驯，满身傲气的小少爷。
但是在江川眼里现在的林遂就是一个睫毛长长的，眨巴这银色的瞳孔泛着水光的小孩儿，像个想要心心念念的玩具，得不到就对着家长撒娇，单纯又无辜的小朋友。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江川咽了口口水。愣是没说出话。想着不再逗这个漂亮的小屁孩。
林遂见他半天没说话，以为江川被自己烦到，不想给了，刚准备开口就见江川用手揉了下脸：“你把你手上的东西跟我换就行。”
就这？林遂有点意外，半信半疑的递给他。
江川接过，把手中一大塑料袋黄瓜味的薯片塞给了他。
现在的人这么好说话？
但是他的关注点有点奇怪。
江川的手。
林遂盯着看了好久。
他的手指很长，手腕很细，左手无名指旁有颗小小的痣，骨节分明的手拎着塑料袋很好看，拎着袋子的时候林遂的目光一直往那斜。
“啊……啊再次见面有缘分啊，但是我一份也抵不上这么多薯片啊，我也没带现金，要不加个微信我把钱转你。”他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小屁孩儿又在自己面前结巴了。
“没事儿，没多少钱。”江川看着他呆呆的，再一次觉得可爱。
“这个多不好意思啊。”林遂掏出手机，“我扫你吧。”
得，今天捡到便宜了，加到这个小孩儿的微信了。
江川不再多说：“行。”
你已添加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50够不够？”
“20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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