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因说得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啊忘记说了,其实就是管材料的和做衣服的两个部门,但是老板说这样叫起来太难听了,所以改成了cloth和make的音译。”
程锦失笑:“你们老板倒挺好玩儿。”
“一点儿也不好,”他撇撇嘴,“老是压榨我们。”他顿了顿,“对了,最近接了一个美华的单子,二姐——就是刚才那个波浪头,说把那个单子交给你做。”
“交给我?”程锦微微瞪大了眼,无奈的笑着,“真的交给我来设计吗?我可能做不好。”
袁因觉得他的微表情真是可爱极了,暗戳戳欣赏了一会儿,决定回家就把他画下来,“你肯定能的,跟你说个秘密啊。”他张望了一下,神秘兮兮的凑近程锦的耳朵,低声道:“美华的单子不用太有负担,老板跟美华的人有仇,所以就算设计得不好,老板也不会怪你,何况你这么厉害,放轻松啦。”
他呼出的热气就喷在程锦的耳朵边,因为靠得太近,嘴唇甚至碰上了程锦的耳垂,他不自在的缩了缩肩膀,“可是如果美华跟晴日有仇,为什么还要和晴日合作呢?”
袁因愣了,“对哦,可是我有看到两个老板打架啊……”他苦苦想着这个问题,不自觉的微侧着脑袋,脸颊贴在程进的耳朵。他迟迟不起身,程锦甚至开始觉得袁因是在故意撩拨他,宽大的体恤,纤细的脖子,他紧张得连呼吸都放缓了,微微抬起手,像是要抱住他,然而那手在空中滞留半晌,又无力的垂下了。
——算了,算了。
他想起李可乐气急说的话:“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可不就是嘛,他像是一条弃犬,曾靠着主人的怜悯得了个归宿,然而主人嫌他聒噪僭越,于是把他驱逐出去,他舍弃了自尊,赖在主人家里,主人为了摆脱他,甚至搬了家。他在那个曾经温暖的房子里泣不成声,像是死过一回。
程锦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扭曲,很快又恢复过来,挂上了平日里的淡笑:“你还不准备起来么?”
袁因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忙不迭直起身子,脸上的红一直蔓延到脖子根,“抱抱抱抱歉,我忘记了,真的对不起。”
程锦看着他一脸毫不做假的窘迫,忽然庆幸自己没有伸出手抱住他——袁因这个人,从高中到现在,真是没有变过啊,从来都是这样的孩子气,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他太单纯,不会拐弯,所以他不会知道为什么老板有仇品牌还要合作,他只是觉得,既然我讨厌你,为什么要靠近你?
他太孩子气了。
程锦缓缓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惯常的笑都快要维持不住了,勉强笑道:“没关系。”
袁因不敢看他,不自在的挠挠头,趴在人家身上这么久不起来,想想都觉得害臊,他红着一张脸,声若蚊呐的说了一句“图纸下周一交”,便垂着头回到了自己工位上。
尔怀鹃见他一回来,就兴冲冲的凑到他跟前,“怎么样?”或许是觉得这样说有点儿歧义,又问:“交代清楚了吗?”
袁因没抬头看她,轻轻点了下头。
“你怎么了?”尔怀鹃担心的看着眼前这个看着十分低迷的小脑袋,“你不会哭了吧?他欺负你了?”
袁因抬起头,反驳道:“没有,他怎么会欺负我。”
尔怀鹃看见他通红的脸心里就明白过来了,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我想也是——程锦这人啊,一看就知道是绅士,温文尔雅,长得还帅,就是那个什么芳心纵火犯?哎,搞得我都芳心萌动了。”
袁因警觉的看着她,像个护食的小刺猬,“你喜欢他?”
“对啊,他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呢?哎,就怕别人先下手把他抢走啊,我今儿就跟他表白去!”
“不行!”袁因激动的抬起头,声音有些大,见大家都抬头看他,还包括程锦,一时觉得更加窘迫了,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头垂得比先前更低了,嘴上仍说:“就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呢?他又不是你的,我魅力那——么大,说不定就喜欢上我了呢。”
袁因想说程锦才不会喜欢你,他亲口说过喜欢我,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能阻止别人去告白啊——程锦又不是他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于是他干脆把脸埋在手肘中,闷闷的说:“那你去吧。”
万一程锦移情别恋真喜欢上尔怀鹃怎么办?虽然尔怀鹃平时神经兮兮的,但就算以自己的眼光来看,她的脸蛋儿和身材也是一级好——不会的,这么多年了,程锦亲口说过他还喜欢我,才不会被美色迷惑呢。他胡思乱想着,心里一点儿都不舒服,他甚至开始想,为什么程锦要这么优秀啊,如果他是头生癞脚生疮的老男人就好了,这样只有自己喜欢他,谁也抢不走。
“算了算了,他那样的男人,我驾驭不了,姐姐我只想找个老实人。”
袁因听见这话,心里那股不是滋味儿就一哄而散了,他偷偷笑开了,压抑着笑意说:“哦,那好吧,希望你早点儿找到一个肯娶你的老实人。”
尔怀鹃看着这个小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