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忆】药效

“啊，”莫斯指了指外面，“刚才你们家那小姑娘来过了，说是来找你。”

“平寒？”

“对对对，哎呀，我总是记不住她的名字，”他懊悔地笑了笑，随即又把门打开了些，示意让宋予安进来，“你看，我这老糊涂，怎么把人放外面呢，快进来。”

宋予安轻声道谢，迟原也跟在宋予安的背后进来了，宋予安回头看他，发现莫斯看迟原的眼神不似寻常那般平淡，反倒有一点……赞赏？

看错了吧。

莫斯把人请到堂屋里，笑呵呵地吩咐人去泡茶，宋予安陪老爷子叙旧了一路，迟原乖乖地在后面跟着，有时也偶尔看看周围的景色。

莫斯学医，家里的园子里也种了不少的药草，这些药草形态各异，大多他都没见过。

宋予安走进堂屋，回头看了眼迟原，忽的停了下来，迟原脑袋正看着别处，一下就撞上了他。

“不看路？”宋予安看着他那冒失的样子，实在也说不出什么，只能转过身道:“你回去吧，我跟莫先生有话说。”

迟原原本垂着的头抬了起来，眼里还带着疑惑:“让我回去吗？”

一边的莫斯也笑呵呵地朝迟原说:“迟公子，予安还要在这待很久呐，你先回吧。”

“我可以在外面等你，”迟原坚定地说，“予安哥，不要再躲着我了。”

“你瞎说什么？”宋予安不自在起来，“算了，你爱等就等。”

宋予安进了堂屋，莫斯则为迟原指了个方向，迟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一座亭子。

他躬身道谢:“多谢莫先生，我站在这里等候就好。”

莫斯看了眼堂屋，又好奇地问:“迟公子，你和予安闹别扭了啊？”

迟原极郁闷地点了点头，莫斯一看他那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于是他又问:“你那血引的事没告诉他？”

迟原不再说话了，只是垂着头，又觉不太礼貌，便含糊不清地回了个“嗯”字。

听他这回答，莫斯原本以为他迟原也不过是普通人，做了什么大事总要讨赏的，可他却是个闷葫芦，竟真的一点儿都不说。

莫斯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迟公子倒还真是一个奇人。”

“莫先生别再打趣我了。”

“好……好，那你就待在这里吧。”莫斯笑了两声，挥挥衣袖进了堂屋。

宋予安站在门测，像是在等他，又像是在躲屋外人的目光。见他来，宋予安松了口气。

“予安，快坐。”莫斯招了招手，自己也坐下了。

寒风穿堂过，惹得宋予安打了个寒颤，他也顺势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他从前不怕冷，现在吹个风都能冻成这样。

莫斯看着宋予安通红的手和耳朵，赶紧吩咐人在这加了几个炭盆，好一会儿，宋予安才暖和起来。

“予安，你找我什么事？”莫斯抿了一口茶，宋予安紧紧抓着衣料，直截了当地问:“莫先生，我昏睡的这段时间一直是您为我诊断的吗？”

“那是自然，你想问什么？”

“那我喝的药，也是您亲自调配的吗？”

“是啊，”莫斯放下了茶，“你父亲于我如此情谊，你喝的药定是我亲自调配，容不得半分差错的。”

看着神情笃定的莫斯，宋予安原先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口，出不来下不去，憋得他难受。

怎么问？难不成问药到底有没有问题？

莫斯像是能看透他的想法，又开口道:“对了，顺带提一句，你的药是我调配的，但熬药的过程我从未见过，”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予安，你问我这话，莫非是我的药有问题？”

宋予安在听见他说熬药的过程时猛然想起，他醒来的那一夜，迟原晕倒在了柴房，当时宋平寒就一直说要去找煎药的迟原。

莫非是迟原在他药里动手脚？

这个荒唐的理由在他脑子里被理智给杀死了。不会的，肯定不会。

“莫先生，恕我冒昧，”宋予安放低了些声音，“我自然是相信您的医术，但我喝了那药后，似乎不能控制自己。”

“你的意思是？”

“神情恍惚，有意识但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宋予安这么说，莫斯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朝外看了一眼，宋予安也朝他的目光望去。

“不能控制……”莫斯喃喃着，起身向外走去，“予安，你在这稍等。”

“是。”

迟原站在离堂屋最近的园子旁，仔细观察着一株红色的药草，虽然他在宋予安昏迷时看过不少医书，可他仍旧认不出这是什么。

“迟公子”，莫斯站在他身后，迟原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疑惑。

“莫先生？予安哥他……”莫斯不等他说完，直接拿起了他的右手，掀开厚厚的一层外衣，一层微黄的粗布就显了出来，如果仔细看，甚至可以看到布上隐约有渗出来的血。

莫斯压低声音:“迟原，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用多了这法子。”

迟原听了，眸子微微震动，又垂下头去:“是的。”

“你知道予安来找我什么事吗？”莫斯放开了他的手，“他说他不能控制自己，有神无力，有这种症状，我猜，你大约是在他醒来后也给他喝了有血引的药。”

莫斯语气笃定，迟原不好反驳，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先不说予安如何，你是不要命了吗？”

迟原垂着头，紧紧握着拳头，又听莫斯道:“你们就像树和藤一般，予安受你的血滋补的时间越长，你们之间的联系就越紧，现在他醒了，再喝这药，神识完全是按照你的想法来的。”

按照他的想法来吗？

迟原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莫斯:“莫先生，您说的是真的？”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莫斯摇摇头道，“我不管他是受了你的影响做出什么举动，但你总归还是要告诉他一切的，不然时间越久，他自己也会觉出不对劲，到那时，你的一片赤诚可就会变成另有所图了。”

宋予安本就好奇莫斯和迟原的对话，这才刚出来偷听，就听到什么“一片赤诚”和“另有所图”，他又往外探了探，听见莫斯说:“这件事我不告诉他，还是由你来说。”

什么事？还没等宋予安反应过来内容时，莫斯已经走了过来，他赶紧往里面闪，还是被莫斯看到了。

“予安，”莫斯叫停他，“你听到了什么？”迟原听到了，也往这边看。

宋予安回头，看到迟原走了过来，莫斯则看着他，三人站在一起，场景一度紧张。

“我……”为了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宋予安扯了个谎，“全都听到了。”

“全都听到了吗？”迟原先是问了一句，莫斯识趣地走开了，只剩下他们二人，“予安哥，你真的都听到了吗？”

宋予安抑住心中的起伏，点了点头，轻轻的说:“回去说吧。”

迟原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紧张的时刻了，他们一起坐在马车上，却都想着别的事，宋予安偏过头去，故意不去看迟原，他可能也是觉出了些什么，自己主动地坐去了外面。

这一路似乎变长了，明明还是先前的路，却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卿施考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