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仲夏的夜，还是稍许燥热，我照常穿着纯白的厚底鞋，刚到脚踝上方的短袜，黑白配的衣裤。
看完电影，和朋友在路口分开后，我转身买了果茶边喝边休息。喝得差不多了，我起身把杯子扔进垃圾桶，瞥见有人向这里走来，衣服黑得险些融进黑夜。
他后面倚着扶手的那位虽是黑衣黑裤，但是是夏季的短袖和短裤。所以就显得他有些怪异了：他在夏季穿着黑色的长袖长裤，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黑色口罩遮住了半边脸，看起来十五六岁，却给我一副来者不善的感觉。
我内心一紧，潜意识告诉我必须逃。一眼望去，前面小型演唱会的人还算多。我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隐藏我的踪迹。我刚松了口气，后背一阵刺痛。“别动。”低沉的男声像一把凌厉的刀剜住我的咽喉，令人窒息，“跟我走，不然就等死，还有，别给耍把戏。”
我的耳畔回响着他威胁的话，不觉间已来到人群边缘，他更加肆无忌惮，直接抓着我的一只手拖着我前进，另一只手握着刀藏在衣袖里，刀尖对着我，皎洁的月光下，寒意更甚。我才意识到，人多的地方也许最危险，会被记住的都令人印象深刻，怎么会有人记得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女孩长什么样。
很快，我就脱离人群了，周围只有零星几个人，不确定因素很大，暗中求救成功的可能性甚微，而且周围的人几乎都低着头专注于手机中的虚拟世界。旁边还有人戴耳机听歌……我有些错愕，为什么会有和他的记忆？
顾，顾渊……是谁……
我不顾阻拦，执意上前拉住他的手，他抬眸，我们对上视线。他眼里的怀疑似雾，但却还迟疑地点头，“你是谁？”我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弄错了吧……我松开他的手，另一旁那个男人扯着我向前去，“不会再见的人。”
2
「就算是缥缈的可能，我也想赌一把。」就在我刚才拉过顾渊的手时，用话语作掩饰，指尖划过他的手心，“救救我”，希望，他能感觉得到。即便连我最亲的朋友都没能猜出我写的是什么。
我一松手，那个带着帽子的男人立马拽着我走向远方。我被黑洞吸引着，一步步踏入深渊。
附近早就没有人了。但他却还东绕西绕，谨慎地观察四周之后再把我拖进一个废弃的厂房。“我先去找个东西，你最好老实点。”
他低笑着扬长而去。我听见不远处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我叹了口气，虽然门没锁，但是我和他的距离不到五步，再加上地上都是沙子，一动就会发出声响。
他与我的距离，满地的沙砾，门口的监控，对这一带的不熟悉，在这煎熬的每秒都在提醒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所以还是静观其变吧。「或生或死，其实人一生终究只有这两个选项。」
我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把头枕在腿上。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哟，没跑啊，真听话。”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个将死之人，“为什么不跑呢……”他手中拿着一把刀，“绝望了吗，我最喜欢看别人垂死挣扎了。”他脸上挂着病态的笑容，“你是不是在后悔没和那个男孩多说说话？”
“等等……”有那么一瞬间，我不甘心就这样死了，再争取一点时间吧，“反正我迟早会死，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我颤声问。
原来，人在死亡来临之前，总会再回忆、不舍，带着遗憾苟延残喘。
3
他低头，撒落一片阴影，“因为恨，恨那个肇事逃逸的凶手，她亲手杀死了从前那个我。所以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重蹈覆辙。在今晚一切都会结束，你，他们，她……一个也逃不掉。”一阵缄默。“时间快到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随后扯下来塞进口袋，“这个世界真不公平，警察找不到证据，我的口供也只能做参考……凭什么有人可以肇事逃逸逍遥法外，有人却得一个人消化痛苦？”
收音机在此时打岔，手表发出嘀嘀嘀的响声，“今日21时16分，警方在我市偏僻的乡村十字路口发现又一名被害人，据说是匿名电话通知，疑似凶手本人……”“哈哈哈哈……”他又哭又笑，“那个混蛋终于死了。”“到你了。”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刀，刀锋在光照下透着寒气，“虽然你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我多的不过是对他的同情罢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觉得他是对的——」
「也不代表我会屈服在犯罪者之下。」我眼眸里闪过一丝光芒，「有时候，一个人的出现就会带给你一线希望。」况且，我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或冷或暖，我都想和……一起去看！
我快步向前，手撑在地上，把腰下压，一个扫堂腿把他绊倒在地，推倒一旁的箱子，顿时灰尘四起。但我万万没想到，我刚到门口，背后一阵刺痛让我晃神。我战战兢兢地伸手碰了下，却触到了刀柄。黑漆漆的夜色中，血腥味异常浓烈。我不敢停下，捂住伤口，拐进了一旁的小巷。
这里的灯泡年久失修，整条巷子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我四下摸索，躲进一个箱中，蜷缩着身体，顾不上砰砰的心跳，死死地捂住嘴。
“妈的，你他妈还敢跑？”虽然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听到恶魔般的声音，我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脚步声拐进小巷，与回声交杂在一起。像踩在我心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别躲了，你逃不掉的。我一处处翻，总会找到的，不如现在就出来，果断一点，我保证不会动手~”蛊惑人心的声音回荡在这空巷，就似一个游离恶魔发出的死亡邀约。
我没有出去。但是我不知道在这里警察能不能发现，或者说顾渊能不能找到。怎么办？已经无力回天了吗？我攥紧了衣摆。
“我猜猜，你一定不会躲在最深处也不会躲在最前面。在这种情况下，要留退路且不被轻易发现，不花长时间犹豫，是在离巷口五米左右的地方吧。”他向前几步，开始翻找。他似乎并不着急，可每一秒对我来说都很煎熬。
“找、到、你、了。”他一字一句如沉闷的钟声落在我的心上，恐惧与求生欲席卷了大脑。我一把推开他，向巷口冲去。
“呃……”背后的伤口因剧烈的跑动开裂，裂成一道深渊，反噬着我仅存的力气。
马上要跑出这片废弃工厂了……我触到生锈的厂区铁门，刚要把锁打开，身子却向后倾去。
“救……唔唔唔……”外面的灯很刺眼。瞳孔骤缩的那刻，我心里有一种万劫不复的绝望。
那人扼制住我，捂着我的嘴，把我拖进一旁的破屋子里。
“你想死啊！”
他扼住我的脖子把我抵在墙上。我呼吸困难，视线范围因缺氧而缩小，只看见他高举起刀。
刀？
我用力踹向他的胃，“呃！”他捂住嘴，退了几步。我咬牙拔出后背的刀，把刀尖对准他，可一阵晕眩袭上大脑。
“饶命。”他似笑非笑地举起双手，“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
因为失血过多，我已经开始发晕了。
而这里已经算郊区，附近的警署离着也挺远的，出警大概也要十分钟，已经差不多了吧。
他向我逼近，我试图逃开，可是根本没有力气。只能靠着墙艰难地挪动。
“不……”刀落了下来，可是并无疼痛。
“嘶……”刚才那人被一脚踢开，摔在地上。我回头，是顾渊。
警笛声由远至近，我能看见警笛闪烁的光。
“我背你。”他蹲下来，我倒在他背上。少年的背清瘦而坚实。
倒地上那人不甘心，起身持刀冲过来。
“小心！”我扯着他的衣领往左。
顾渊顺着扯的方向侧身躲过，我乘机一刀刺穿那人的手。“哐当”，刀落在地上，警察蜂拥而至，把他缉拿归案。
“咔。”
至此，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时发生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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