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三次月考，如期而至。
顾渊不在，他回原来的学校考试。
提着书包踏进考场，我尽量保持着平静。
广播通知后我把书包放出去，拿了文具进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考完试，对了答案，倒也感觉还好，但不是期中考那种感觉，是又好又坏的感觉。
周末查了成绩，数学破天荒地上了140，有一种好的预感。
熬到晚上十点，成绩全出来，我十分激动，差点喊到已经沉入梦想的人们骂骂咧咧地醒来问候对方家人。
语文131，语基退了一点，作文倒是进步了。
数学146，多扣了2分。
英语……150。
生物96。地理89，一如既往提不上去。
隔天，天空雾蒙蒙的，像是昭示着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果然问过老师之后，我是第二。
如果是因为数学多扣的两分和生物、语文多扣的零碎的一二分，我就能段一，那多好。
可是远不够，我差他九点五分。
“干嘛不说十分，也差不多，更好记。”
我知道。对其他人来说更好记。
可是那零点五分是我最后的倔强。
而且对我来说，很好记的，每一次似赢似输的时候，我都记忆深刻。
雨淅淅沥沥。
小道上一个身影恍若行尸走肉。
我沿着街道走下来，绕到学校后面，我还是喜欢看它以往的样子。它变新了，就意味着我再难看到属于我们那一届独一无二的回忆。
我不是怀念小学，我只是怀念我曾经在小学快乐过。
那时候被打倒了还能爬起来，但现在我身上都是伤痕，起不来。
我什么都不差，又什么都差。
我之前看得很开，不开心哭过就好了。可到了初中，每件微小的事我都要纠结很久。
特别是成绩。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变成了大人的模样，对成绩格外执着。
也许是在我爸因为我写不出题目而把练习册扔到外面，因为我顶嘴而摔碎我的闹钟，因为我贪玩而拿衣架抽我的时候……应该是在这些时候，心里埋下多年的种子悄然萌发，恨意肆意浇灌，让那些所谓「负面」长成布满心脏的菟丝子，把我也变成了一个怪物。
而在后来，岁月解救了那些偏执的大人，把抑制了固有思想的生长，从“第一是谁”变成了“没事，尽力就好。”
我恨你，妈。即便你变好了，但我已经没办法从心底真正地与你们和解了。
你困了我十年，我没有一刻不在被洗脑成绩的重要性，我一反抗就被骂，我没有人帮。我孤身一人。
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我的胜负欲与恨意与日俱增。
然后当你成功将我变成只注重成绩的机器，当你成功让我抛掉了所有爱好，当你让我变成现在的鬼样子的时候，你跟我说没关系。
是。没关系。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我永远困在了过去，始终没办法迈过那道坎。
2
“顾慕！”我愣了下，一天时间恍若隔世，我甚至对于这个声音有些陌生了。
我借着转身抬手打招呼，悄悄抹掉了眼泪。
“顾渊。”我告诉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失态。
他跑过来，衣襟被风带起，雨丝划过他的脸颊和碎发，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我自己。
“我也没带伞，你……将就一下。”他把外套遮在我头上。
我笑了下，拉下拉链，利落地把外套脱下，罩在他头上。没有直接接触，我踮脚将衣服托起，因为怕他介意。
很奇怪，他来了以后，我变得心安。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那个……呃——什么事，困住你了？”
我怔住。
困住……我？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后来都会释怀，但会有很多人过去困顿其中，即便某些主导因素已经改变，可却会有很多人要消化很久。”
“因为困住你的，其实就是你自己。过去那些似是而非，本质上与你无关。”
“所以释怀或难或易，其实取决于自己愿不愿意。不要抓着旧伤呻吟，试着放下，我会与你同在。”
我抓住衣角，我知道我必须做出某些改变，所以——
“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那些黯淡却又有残光，那些憋屈无处发泄，那些令我如临大火又似涅槃重生的过去。
被骂、被打，到还嘴、反击的转变，这其中的诱因你想听吗？
在我和我爸打起来之后，别扭的和解之后，我心里是什么呢？这个家，我永不可能真正地从心底再接纳了，它早就碎了，我也无力去拼合。
好在那一次架之后，再没吵过架。
讽刺吧？
一味的顺从或半顺半逆是无用的，完全的逆反才看得见效果。我原以为这条规则不会在「家」这个群体里得到应验，结果，我错了。
还好我学会了疏离，我可以完全隔开来。那些争吵，全都与我无关。
我有恃无恐，因为在那之后，我们已经不能再称作「家人」了。
但好在，有人愿意敞开一角。
所以，我们会踩在裂缝上继续将对方当做“家人”，直到恍然间想起先前所有腐烂的「亲情」。
3
“你永远不会遇上，你会很好很好。阿姨叔叔都很大度，你也很善良，所以会很好的。”我眨眼却没抬头，我怕顾渊看见我的眼眶红了，赶忙把泪眨回眼里。
“也希望不会有人再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他突然开口，打断我的话，也利落地切断了我与悲哀的羁绊。
“我的家也可以是你的家，只要你从心底真正接受。”
“我肯定你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家。”
雨停了。
他说他要唱歌给我听。
我从未如此庆幸，庆幸我听过这首歌，庆幸我没有错过。
顾渊，我难过时总是你陪在身边，一句感谢或许过于敷衍和庸俗。
那我祝你，
自今以始，岁岁安好。
——
The day we become family.
到那时我们会成为家人
"No disaster.
“不再有灾厄
"Truse your new true family member.
“相信你真正的家人吧
"Take my hand and fly away,You deserve your own bouquet.
“握住我的手飞吧，你值得独属于你的花束
You're never alone."
你不再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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