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溯假笑了一下,配合林杨点了点头。
骆为昭将信将疑,凑到林杨身边小声嘱咐道:“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好的。”林杨迅速回复,哪怕根本不觉得骆为昭能制得住裴溯。
“行了,别嘀嘀咕咕了,说吧,来我家有什么事?”裴溯打断道。
“没什么事啊,就是来跟你们吃个早餐。”
裴溯嫌弃地撇了一眼被晃得乱糟糟的早餐袋子,“不了,我还有事。”
“今天休息日,大早上的,你什么事啊?”
“不劳骆队费心,手下毕竟管理着这么大个企业呢,自然忙些。”裴溯慢悠悠地整理着袖口,骄矜地说道。
“德行。”骆为昭哼了一声,迈开长腿走到餐桌坐下来把早餐袋子打开。他之前特意要求的保温袋还冒着热气,把暖呼呼的食物香气散发出来,勾起了强烈的食欲。
折腾一早上,他是真饿了,“林杨,过来吃,不用管他。”他招呼道,然后不客气地抄起筷子夹了个喷香的包子。
林杨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裴溯,见那人安安静静地盯着骆为昭,好像没有要为难自己的意思,于是便也就走过去吃饭。
“走之前记得把门锁好。”裴溯道。
听到那边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他才把目光收回来,拿起皮包。
今天上午他确实有些事要办。毕竟……得看看裴承宇是不是还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呢,而这事,可懈怠不得。
8.
裴溯走了,大门又合上,把从外面透进来的阳光挡得彻底。
其实林杨自醒来之后便发觉裴溯的家里暗得不对劲,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像吸血鬼的城堡一样,静谧神秘,没有外人和光线的打扰,一切罪恶和欲望都和这里的黑暗和谐共处,却少了一点热乎气。
没有家的感觉,倒更像是个……牢笼。
还好现在是清早,灼热的日光从裴溯家精美华丽的玻璃窗透了过来洒在餐桌上,竟是少有的人间热闹。
林杨夹着面前的油条,发觉骆为昭自始至终都抄起筷子大快朵颐,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这栋房子奇怪的阴影。
看着骆队那令人心安的样子,林杨便也安慰自己别想太多。
“怎么吃得这么少,早餐不合胃口?”
“没有,我早上一贯吃得少,怕课上犯困。”林杨笑着不好意思道。
“真是个好学生……听你之前的意思,是马上要高考了是吧。”见林杨点头,他又接着道:“这事也怪有意思的,甭管是你那个世界,还是我们这儿,孩子上大学都得高考。”
“是么,倒不知道这里最好的大学我能不能考上。”林杨笑了,低着头道。
骆为昭听出林杨话里的落寞,岔开话题道:“考不上也没事,大不了让裴溯给你在他公司里留个位置。”
想起裴溯那针锋相对的样子,林杨只是苦笑一下,心领了骆为昭的好意。
“裴溯这人就这样,嘴上不饶人。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不也是没一句好话等着我?所以啊,你就放心在这儿住着,等我们给你找出回去的办法。”
见林杨没有反应,骆为昭接着问:“还有多久高考?”
“一个月。”裴溯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行,就一个月,我一定让你平平安安地回家。”
骆为昭信誓旦旦,林杨不禁抬头仔细看了他一眼。
“怎么这么看着我?不相信?”
嗡——骆为昭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骆为昭按亮屏幕,拿起来朝着林杨晃了晃上面的文字,“你看,线索这不就来了。”
9.
与此同时,裴溯正在一步步迈向裴承宇的病房。
黑皮鞋落在寂静的豪华单人病房的地板上,发出清晰得不可忽视的声响。
病床上的人,一如既往,看似安详地紧闭着双眼,唯有床头边的维生仪器上的数据还能证明这个人的生机。
裴溯慢慢走到病床前,沉默着盯着这张让他自童年时期便恐惧厌恶的脸,眼神里满是漠然。
倒是,和那天看昏倒的林杨时一模一样。
他曾想过不如就干脆把呼吸机从这个不会再清醒的人脸上扯下来,但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像裴承宇这样的人,怎么配早早去打扰他天使般的母亲?哪怕断定眼前的人必然会和他一起堕入地狱,裴溯还是不愿赌那么一点点可能性。
我自向地狱,虽死犹生。
而你,将只能和我一起沉入无边的江河,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