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人在情急之下是没有理智的,说出口的话也不会经过大脑的思考就脱口而出,也就是说,这句话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他关心我,我当然开心,也感动。可是他刚刚说“我的伤”,他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我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啊!我诧异地看着他,一时间都忘记了疼痛。我已经不在乎我的腿怎么样了,我只想问问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他查看了我的腿,发现好像没事,抬头对上我的目光,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僵在了原地。我很想说点什么,但是一开口又发不出声音。我的脑海里飘过无数个想法,却没有一个能抓住。都那么模糊。他低下了头,小声说:“我去给你拿东西,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然后就像给彼此留下喘息空间一样,离开了客厅。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很抱歉,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也许我知道隐瞒他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理亏吧。可是事已至此,我要说什么来弥补我的欺骗呢?说我是善意的谎言,我是不想让他担心才不说的?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只会越描越黑吧。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痛或者不痛好像都与我无关,这好像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我的灵魂短暂地离开了我的身体,飘到了别的地方,沉沉思考着这些事情。
老师回来了,不仅端来了吃的,还有药品。绷带和碘伏棉签。看来我不得不坦白一切了。“让我看看,刚才磕的有点严重,可能流血了。”他冷静地坐到我身边,好像早就知道了一切一样。淡定得出奇。我乖乖坐着不动,他轻轻卷起我的一边裙摆,卷到膝盖上,露出我包着纱布的膝盖。我攥着裙角,手心里全是汗。此时我才明白什么是紧张。什么是心虚,什么是悔不当初。他动作轻柔地一点点揭开胶布,里面已经结痂的伤口果然在刚刚的磕碰中又渗出了血丝,他皱了皱眉,拿出棉签,吸满碘伏,轻轻地在我伤口上消毒。酒精碰到伤口,终于唤回了我的意识,我倒吸一口凉气,可是根本不敢动,就连喊疼也不敢。现在我必须拼命装乖,这样才能争取让他不介意我的欺骗。
“真是的,怎么搞得这么严重?我不在的时间里为什么不好好看着自己?”他的声音轻的像在自言自语,可我知道他是说给我听的。我眨了眨眼睛,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对我你没什么好抱歉的,但是你应该对自己说一声对不起。”他为我处理好伤口,贴上新的纱布,让我坐好,把果汁端给我。我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的同时,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老师,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伤?你还知道些什么?”我直白地问他。我知道要想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可能要先回答他的问题,但是无所谓,我如实说就是了。“如果我回答了你想知道的事情,你也把我不知道的那些告诉我怎么样?”老师收起那些东西,坐到我身边。我点点头。“我不仅知道你受伤了,我还知道我不在的那几天里,木村很过分地欺负你,作势要打你,为了躲避他,你跑出去了,对不对?”他没有看我,视线定格在客厅的一角,但是我知道他的心不在那里。我沉默地继续点头。“然后你被碰巧路过的主任搭救,他带走了木村,帮你解围,是不是?”他继续说。我又点点头。他知道的还真多啊,可是是怎么知道这些细枝末节的?猜是不可能猜到的,因为这种事出现的概率太低了。
“我说到了这里,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这些事吧?你有没有想过,主任怎么会这么巧,就在木村上课的时候路过那里,而且因为一个普通学生就把班主任带走训话?这种事情按理说不是他的职责范围,可是他却多管了这件闲事。”他的语气颇为感慨,从他的语气里我品味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你是说,其实这并不是巧合?难道……是你?”我稍一联想,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可是,主任怎么会帮你的忙?”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当然不是帮我的忙,如果我孤身一人,这么可能让他为我做事?可是我有点关系,在这份关系的帮助下,他自然愿意为我做事。而且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完全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为什么要拒绝呢?至于你受伤的事情,也是听他说起的。他说他问过木村了,木村说你的伤不是他弄出来的,我想木村应该没有撒谎,就算再过分,他也不会留下这样直观的证据,他更不敢这样做,至于你的伤具体是从何而来,我以为你会告诉我,没想到那天你什么也没说,我想也许是有内情,与其在网络上给你一个欺骗我的机会,不如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只要见了面,就有机会问出真相。”他这时才转过来看我。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人是个白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