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副冰棺里,周身都是寒气,冻了他一个激灵。
伸手搓了两下,谢衍发现自己右手手腕上系了条红线,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红线,分明就是因果线。他伸手到眼前,仔细打量,如同鲜血一般的红,还在慢慢流动,看起来就不太祥瑞。
那么重的因果,看来他这次进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的身体啊。
谢衍又盯了两秒,暗道:看来这次不能随意跑了,不除了这因果,到最后不是这个世界崩塌就是他永远困在这。
那可不行,万千世界,无数美食,诸多美景,哪能因为一颗树就放弃整座森林呢?
再说,他得雨露均沾嘛。
谢衍推开冰棺的盖子,被瞬间涌进来的水糊了一脸。在呛了一口水后,他爬出了冰棺,才发现他在水底,再一看,冰棺下有法阵,谢衍看了两眼,这竟是聚魂阵。
想复活人,却又放在水底,不怕刚活了又被淹死吗?图啥?
抱着或许跟因果线有关的念头,谢衍来回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倒是这阵法有点熟悉,好像他也会。
不过谢衍没在意,他去了大把世界,学的东西也杂七杂八,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将记忆抽取出来,或许这法阵他在其他世界学过,又或许他来过这个世界……
但除了熟悉,谢衍没看出其他东西,反而因为耽搁了这一会儿,周围游了一大群鱼,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水生生物,连水草都往这边飘,再不走,等会就游不出去了。
太讨生物喜欢,也不是好事啊。
谢衍用手轻轻拨开挡着路的几条大鱼,往上游去。周围围了一群鱼,也不挡路,就一直跟着,远远看去,妖冶非常。
这是个湖。
这是个莲湖。
只有冰棺所在地很深且没有莲花,谢衍越往上看到的莲花越多,偏偏就冰棺周围一百米内湖水极深,也没有莲花,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分割开来一样。
谢衍游到有莲花的地方,手一碰,仿佛穿过了什么,整只手都不见了,像是到了另一个空间。他整个人穿过去,回头再看,身后已经没有了冰棺所在的百米空间,到处都是莲花茎。
这是……
空间法阵?
这具身体到底何许人也?他又认识谁?布下这两个法阵的是与他这具身体的因果相连的那个人吗?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衍边往上游边思考着,身体先一步感觉到了危险,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谢衍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一直跟着他的鱼群飞快游到他前面,层层叠叠将他推到了后面。下一秒,鱼群炸开,血将水染成了红色。
谢衍被糊了一脸,神色难看,他快速冲出了水面,抹了把脸,这才看向罪魁祸首。
是一群少年郎。
七八个挤在船头,都穿着紫色的制服,为首的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相不相同却是同样的俊秀帅气。其中一个可能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表情有点讪讪的。
谢衍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目光着重放在他们的手腕上,再看看自己的手腕。
因果线一分为三,一条红得能滴血的通向不知处,三米之后就断了。另外两条颜色稍浅一点的分别系到了对面两名少年手腕上。
一出来就碰到欠了因果的人,这得什么运气啊?而且看这样子这两个人还不是正经的债主,只是跟债主有关之人而已。
这得是欠了多少,才会连与有关之人的因果都这么重啊?
谢衍暗道,不应该啊,他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差?居然碰到这么具身体。
那两个少年郎互相推攘几下,最后那个明显是出手的少年作了个揖,微红着脸道歉:“在下云梦江氏江晚吟,方才误以为是邪崇出没,这才出了手……误伤道友,实在抱歉。”
谢衍看过去,细眉杏目,是一种锐利的俊美。真是一副好相貌,就是性子急了些。
另一个少年见谢衍不说话,也作揖道:“在下云梦江氏魏无羡,我们方才莽撞了,道友莫怪。”
丰神俊朗,神采飞扬,又是一个相貌堂堂的好儿郎。
谢衍暗道:这云梦江氏倒是个好地方,这一个个芝兰玉树的。不过气运之子在里面,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衰落。
在谢衍看来,气运之子是一种特别悲惨的生物,虽生来就有大气运护体,但世界意识讲究平衡,给了气运,就得从其他地方收回来。最轻也得是历尽磨难,众叛亲离是标配,一个搞不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其身边的人较起其他人也是诸多磨难。
一个大写的惨字。
谢衍又看了看他们俩后面的几个少年,唔,死期将近。
啊这。
要不要拉一把?他们是债主诶!
魏无羡见那极其狼狈的人不说话,表情也不是很好看,心一颤,咬牙道:“道友如今模样……”他顿了顿,跳过去了,“不如随我等回莲花坞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谢衍想了想,也好,去看看债主到底碰上什么事,能不能帮,先把这两个小债主的债还了再说。
不过……
“我无事,就是这许多小鱼儿遭了无妄之灾,可惜了。”
谢衍游到船尾那边,手撑在船沿上,艰难爬上船,几名少年七手八脚过来拉他,他拒绝了,一个人慢慢爬上去。
魏无羡挠头。
鱼?
江晚吟张口欲言,想起什么又闭了嘴。
这俩人对视一眼,又互拍了两下,最后还是魏无羡上前一步,道:“那道友是想……”
哪有人会关注鱼啊?就算是他们害的,可难道向它们道歉?不说听不听得懂,它们现在也听不到了啊?
谢衍笑道:“它们命不当绝,却遭了无妄之灾,将另有一番造化。”
这话说得奇奇怪怪神神秘秘,魏无羡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让师弟们把船划回去。
本来他们是来挖藕的,结果藕没挖上,倒挖了个人回去。
几个少年郎苦恼了一阵,很快又把心思放在莲蓬上面了,嬉笑着打闹着去摘莲蓬。
谢衍看着他们的笑颜,心中感慨世事无常,这几个少年人生才开始,却很快又要结束了。而他未必能插手,一些事情世界意识不会允许他轻易修改的。
现在只求这件事对气运之子的命途不会有重大影响,不然他就算想保人也无能为力啊。
另一边,魏无羡轻声问江晚吟:“江澄,你有没有感觉到有点不对?我老感觉他是好人,无敌大好人,这不应该啊!”
“我也是,刚才对着他出手,我都想以死谢罪了。”江晚吟回头看了那道狼狈的身影一眼,“我现在看见他,心里就想着让他欢喜,让他开心……这太奇怪了,会不会是他给我们使了什么术法?”
“邪术?”魏无羡道,“但这邪术有点鸡肋吧?使了让别人对他心生好感?我现在就觉得他是好人,再多的就没了。”
江晚吟沉默了,他症状比魏无羡严重,但要说被控制了也没有,就单纯想要讨这个人的欢心,他能控制,但那一丝心思就是蠢蠢欲动。难道真是邪术?谁这么无聊就弄出个让人心生好感的邪术?图什么?混吃混喝?而且凭什么他的症状要比魏无羡重?修为的问题?
说出来肯定会被魏无羡这小子揶揄,江晚吟最后只哼道:“阿娘在家,等一会儿他见了我阿娘,马脚肯定会露出来的!”
“也对。”
虽是如此,但两人还是暗暗警惕了一点,这真不容易,一看谢衍笑,他们就不由自主开心起来,警惕心什么的,完全提不起来。
谢衍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在暗中跟他较劲,如若知道,大概只会无奈地笑笑。
毕竟作为天道,万千生灵都可以说是他的子民,而孩子天生对父亲有孺慕之情。这几乎是他的被动技能,完全无法控制,人类还好,没开灵智的动物会愿意为了保护他而死,就像那群鱼一样。
来回这么多世界,他都已经习惯了,而且这技能也挺实用,去买东西吃摊主都会给多点,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能力啊!
但碰上一些警惕心比较高的人,就会出现些问题,他会被人认为用了什么武功法术去误导别人。天可怜见,为了平衡,世界意识不会允许他使用任何能力,他就是个普通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壮一点的女孩子都能一巴掌把他扇懵。
那些年为了打消别人的怀疑,他花了不少心思。
当然谢衍并不知道,他很快又要想办法打消他的小债主的怀疑了。
无论底下众人心思如何,明面上大家其乐融融,一边摘莲蓬一边笑闹着往岸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