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杀？鲨？

少女在海里玩的开心，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呐喊。少女没听清，没怎么在意，只当是谁家的孩子不听话，家长正在教训他。

少女望着鲜血那般红的彩霞、鲜血那般红的大海出神。海风带着海水的咸腥，钻入少女的鼻孔。

不对，怎么真有股腥味？少女鼻翼煽动。

海上，好像有个不明物，这腥味是从那里传过来的吧。少女不由皱了皱眉，现在人们垃圾处理的意识都这么差吗？是谁往这优美的海水里乱丢垃圾，还放任其变馊？

等等，这海水……不是晚霞映得那般红，好像真的变红了！少女看到，她那赤裸的双腿上的水花干掉后，真的留下一点淡淡的红。

然后，她看见不明物在动，极快，不到一秒，一个鲨鱼头出现在她不远处。

“啊！”少女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向沙滩跑去，但是她遇到追遮阳帽时相同的问题。

海水阻力！

少女的双腿抬得极高，膝盖快要顶到胸膛，脚迈出水面，大步前进，以最快的速度向岸边奔去，可是少女的动作幅度太大，费体力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费时间，她的奔跑速度，哪能跟轻轻一拍尾鳍就向前窜五米的鲨鱼相比？更何况鲨鱼尾鳍的摆动频率比少女迈脚的频率快了不止一倍。

完了。少女都不用回头，只是听着拍水声不断变大，甚至都有水花溅在她的遮阳帽。血腥味不断变重，脚下海水不断变红，那杀戮的气息不断逼近，带着众海洋生物的怨灵蚕食着少女最后的希望。

希望散去，剩下的，只有绝望。

绝望的人眼前会模糊，会想如何体面的离开人世。可偏偏少女眼前出现一个十分碍眼的身影，少女被迫停止了思绪。

是少年，少年看见鲨鱼急速逼近少女，自知少女跑不开，于是他右手握着划伤他的鱼叉，大步向鲨鱼冲去。至于为什么少女看着碍眼，并不是对少年厌恶至极，而是少年手里的鱼叉，极长！

具体多长呢？足足有一又四分之三个少年那般长。对这长度，少年也很是纳闷，这就是拿来给姚明用，也不需要这么长吧？

少年的身高跟鱼叉的长度十分不成比例，完全没有长枪骑士的美感，反倒有些滑稽。

但是现在可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少女正被一只红眼的鲨鱼追赶，这才是眼下应该重点重点重点关注的事。

想让少女跑掉，必须挡住它！少年心想。

少女目光瞥向少年，只见少年脸上不再是他一贯懒散、不思进取的颓废样。他的眼神紧紧盯着鲨鱼，严肃，坚定。不看那极长到有些滑稽的鱼叉，倒真有些童话中守护公主的骑士的样子。

少年注意到少女正在望他，表情稍稍一僵，然后那原本十分严肃的脸颊微微抖动着，硬硬生的向少女挤出一个微笑，他想变回平时懒散自信的样子，让少女放心，可他发现，自己在害怕，面部肌肉不自觉抖动。

少年看不见自己的面孔，但少女看得十分清楚，她从未见过如此难看到让人想吐的微笑，她敢保证，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丑的笑容。可她却被这笑容惊住，她看见少年的身体在颤抖，哪怕少年在极力控制，幅度特别小，小到几乎看不出。

他在害怕吗？少女有些不确信的想。在她的童话故事里，骑士应该是无所畏惧的。

少年带给她的错觉让她忘了，他不是骑士，他只是个躺在沙滩上看风景的普通人。

“快跑啊，干嘛你去。”少女生气道，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生气。

少年还是顶着他那难看的笑容，少女越看越生气，但又觉心里似乎漏了一拍，她下意识伸手去拉着少年一起逃跑，可少年一歪身，左臂从少女指尖擦过，就像风吹走那顶一直保护少女的遮阳帽那样，从少女指尖擦过。

少年，奔向大海。

少女，迈向海岸。

海水与沙滩的交界线，在此刻就像阴府与阳间的交界线。

少女一步三回头，她的心很乱，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她望向少年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特别的意味。那种眼神，少年非常清楚，因为那是他吊儿郎当的瘫在沙滩上时，望向少女的眼神。

“快跑吧。”少女喊，声音中带了点哭腔。

少年坚定地向鲨鱼跑去，举起左拳，那道伤口在夕阳的照耀下愈发鲜红，但少女还不知道，这是少年帮她取回遮阳帽时受的伤。

少年回应道：“放心！”

声音有些颤抖，少女听出来了。然后她只觉鼻子一酸，眼睛微微发红。那柄极长的鱼叉仍那么吸引眼球，鱼叉上的寒芒在拼尽全力绽放，企图吸引所有人注意。可少女的眼神坚定的锁定在少年背影上，那背影，在向少女传达一句话：

虽千万人，吾往矣！

并没有千万人，只有一条红眼的鲨鱼，得了海瘟疯狂的鲨鱼。

可这比千万人更凶险，更难应对。

他不害怕吗？少女心想。紧接着一个声音从少女的心里传出，好像是少年在回答：

怕，但你更害怕。

傻瓜！傻瓜！死傻瓜！非得搞那么煽情吗！你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呢！我警告你！你个傻瓜敢死一下试试！少女在心里咬牙切齿，停下脚步。

看着少年的背影，鲨鱼张开血盆大口……

西方的太阳渐渐落下，世界渐渐暗下。风吹过，海水多了一点寒。

她感受到少年“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但同样感受到“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境。

她来到少年不远处，少年正在与鲨鱼缠斗，哦，不对，不能说是缠斗，应该说是鲨鱼单方面虐杀少年。

她没有少年的身手，没有少年的体质，她遗憾，无法与少年并肩作战。但她不愿意再退缩，不想再逃避，她要与少年同在，与少年同死、共生。

“谢谢。”少女喊道，但这不再是礼貌性的礼节，这是她发自衷心的感谢。

“我相信你！”

少年根本顾不及回头，他的左臂和右腿丧失在鲨鱼的血盆大口，身体因疼痛而不停地颤抖，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只是他握住鱼叉的右手，异常坚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