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细想,眼前景象突然扭曲放大,一股强烈的漩涡将空吸入了漆黑的虚无中。
冰冷的水灌入口鼻和衣领,空奋力挥动双手,却无法阻止身体不停地坠入更深之处。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环住了他的腰,轻轻一带便将他捞出了水面。
“咳咳...”一直被带到了岸边,空还是止不住咳嗽,他坐在地上,待胸腔内被水呛出的刺痛稍缓,才勉强吐出感谢之词。
“刚刚,咳咳,谢谢你...”
“我记得你。”
清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空猛地抬头,只见魈抱胸立在一旁,冷冷注视着他。
与刚才见到的孩子模样不同,眼前魈的长相已与他所熟识的那个魈并无太大区别,只是要更小一些,大概十五六岁,身着一套有金色暗纹的黑色练功服,这打扮颇让空觉得有些眼熟。
此时的魈脸上婴儿肥还未消去,稚嫩的脸庞配上那冷漠表情和板正的衣服,莫名戳中了空的萌点。
“你笑什么?”魈不解道,冰冷的眼神泛起了些波澜,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你小时候竟然...这么可爱。”
“...”魈望着那笑的合不拢嘴的少年,冷哼一声,“贸然闯入此地可是大罪,你还是好好想想,待会要怎么和帝君大人解释吧。”
“帝君大人?”空这时才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周围花草树木相缀,高墙耸立,高墙之外是无数飞檐青瓦。
看样子这里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后院,而刚刚他溺水之处竟然只是一方小荷塘。
“这里是?”
“我的练武之地。”话音刚落,一柄长枪出现在魈手中,枪尖处闪着寒冷的绿光,直指空脆弱白皙的脖颈。“走吧,不要试图逃走。否则,我的枪可不长眼。”
“好,好,听你的。”空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小家伙当做嫌疑犯押送,而自己要去见的人,大概率还是那位赏花遛鸟,尘世闲游的钟离大人,不知几千年前的岩王帝君,会是什么模样呢?空不由得有些期待。
“看起来,你在这里过的还不错。”
“你的衣服也打湿了,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
“你不怕冷的吗?”
“魈,你有没有发现,周围人有些不对劲...”
......
“好吵。”魈忍无可忍,转身对着那一路上喋喋不休的空亮出了武器,“闭嘴,有什么话...”说到一半,魈突然看见那人细嫩的锁骨之上,有一道深入皮肤的牙印,不由得一愣。
“魈?你在那自言自语什么呢?”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魈回头望去,正是五夜叉之首,浮舍。
“浮舍大哥,”魈颔首,“我...”
“你身上怎么湿了?还拿着武器做什么?是不是被业障侵扰了?!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不是...等等!”魈面露讶异,倒有些孩子样了,“浮舍大哥,你...看不见吗?”
“看不见什么?”
魈指了指已经走到浮舍身边,正对着浮舍大哥背后那两只手戳戳碰碰的空。
他忍住了想将这个对大哥不敬之人拖走的冲动,再度颔首说:“魈对业障的侵扰早有觉悟和准备,不会轻易受其困扰,今日也并非是业障的原因,所以,浮舍大哥不必担心我。”
“瞎说什么呢,我看你很不对劲,你等着啊,我叫帝君过来看看,最近伐难他们就有走火入魔之迹,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说着,没等魈再解释,他便一溜烟儿跑远了。
“你看,我就说这一路上大家好像都看不见我...”空挠了挠头。
“...”魈沉默片刻,随后伸手箍住了空的手腕,开始往回走。
“喂喂,魈,这是去哪?唔,你弄疼我了。”
魈这家伙,看着年纪不大,手劲倒是不小,空郁闷地想着,突然意识到魈现在可能也不小了,或许已经有几百岁了?而且他日日习武,常年征战,即使是现在的和平年代,他也经常需要处理魔神残渣导致的异变,早已是身经百战,战无不胜。
魈闻言手上松了松劲,开口道:“去我屋内。”
“诶,去你屋子做什么?哇,好痛!我不问了。”
弯弯绕绕一通到达魈居住的院落,院内景致怡人,亭池相映,十分僻静,屋内则是常见的璃月风格的摆设,简单大气。
空安分地坐在床榻上,鼻腔萦绕着沁人心脾的清心花香,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竟然想就这么躺下好好睡一觉。
魈丢给他一套宽松的白色衣衫,便又翻箱倒柜起来。待空换好了衣服,魈也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坐到了他的身边,神色间有些不自然。
“背过身去。”
“魈...?”虽然不知道魈想干什么,空还是听话地转了个面,背朝着他。
有些发烫的指尖触到自己冰冷的脖颈,空惊得抖了一抖,随后想到魈的本体是金鹏,按理说体温确实要比人高些,冬天应该很适合暖床吧...呃嗯??不敬仙师...
“这是...我咬的。抱歉”身后夜叉闷闷道。
“没关系,不疼的。”空笑道,原来是看到了那道牙印。
魈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掀开衣领细细地为空抹上了药膏。
趁此机会,空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只有你能看到我,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魈,我对你没有恶意,你不必防着我。”
“我知道。”魈将他的衣领拉好,起身走到屏风之后。
好歹也见识过无数大场面了,若是空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早就成了他的枪下亡魂,何须再多此一举带他去见帝君大人?
“那现在...怎么说?...”空转身望向那屏风之后的夜叉,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紧实的臂膀,流畅的背部线条在半透明的屏风后隐约可见。空捂住了眼。
“一会帝君过来,我会当做无事发生。只是以你的凡人之躯,不便久留夜叉居所,所以还是尽快离开吧。”
“可我无处可去。这里只有你能看见我。”空垮起脸,“而且我并非一般人,我可以使用元素力,不怕业障侵扰。”
“......”
“就让我待在这里,我保证不闯祸,可以吗?”
“...你...不怕我吗?”
“不怕啊。”说起来,要不是早就熟悉了魈的性子,他如今这幅冷漠模样怕真的会吓到他,尤其是那双锐利的如同野兽般的金色瞳孔,似乎能把人看穿。
“那便随你吧。”魈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你捂着眼睛做什么?”
“呃...”
“罢了,凡人的行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那次你明明可以躲开我,却让我生生吸了那么多血,若不是我当时及时醒悟,你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魈语气中带了少有的怒气,只是这怒气在空眼里变了个样...
啊,这时的魈上仙还会生气,还有情绪波动,会因担心我的安危而生气,气鼓鼓的样子怎么更可爱了?
看到空那怪异的笑容,魈无奈地叹了口气,屋外传来脚步声,魈抬头望向窗外。
“帝君来了。”魈沉声道,“安分点,若是敢对帝君不敬...”
“即便是我,你也不会手下留情是吧?”空摆摆手接道,“放心吧,我根本接触不到除你之外的实体,构不成任何威胁。”
魈有些奇怪地挑挑眉,似乎没想到他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不过,遇到这少年后,让他奇怪的事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了。
正想着,摩拉克斯已经叩响了屋门。
“魈,方便进来吗?”带有千年沧桑之感的低沉嗓音响起,
魈开门,摩拉克斯径直走到了圆木桌边坐下,随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听浮舍说,你恐有走火入魔之险,便来看看你,可是,你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
“劳帝君费心,魈并无大碍,不必担心。”魈恭敬道,眼神却不小心瞟到了已经走到帝君背后的空身上。
“我教你的清心之法,每晚可有按时诵读?”
“有的...”魈望着那个试图去摸帝君身后长长小辫子的少年,感到浑身发热,紧张到手掌冒汗。
“魈?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魈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放肆的少年,却见少年朝他走来,和他并排站定,左手摩挲着下巴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岩王帝君。
摩拉克斯真是千年如一日啊,空观察了半天得出结论,除了衣着打扮稍有不同,其他地方简直是如出一辙,还有,他看到摩拉克斯才想明白,为什么那时候看到魈的打扮觉得眼熟了,他完全是按自己的喜好给魈置备的衣物吧...
“嗯...我收回刚刚的结论,”摩拉克斯起身道,看着魈一直飘忽不定的眼神,“你确实,有点不对劲。”
魈面如土色,硬着头皮朝敬爱的帝君大人扯了人生中第一个谎:“我...眼睛进了沙子...所以...”
“原来如此,”摩拉克斯也不打算为难他,“那我也不多叨扰了,有什么异常,记得及时报备。”
“知道了。帝君慢走。”魈松了口气,送别了帝君,回头看到空一脸无辜地坐在了刚刚摩拉克斯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