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清晨，淡青色的天空中镶着暗淡的残星，月亮隐匿在楼房中，大地朦朦胧胧的，似是笼了一层青灰色的薄纱。
静谧安详，身处书店之中，仿佛在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晶莹的露珠还挂在枝头，闪烁着晨光下的微光，如同一颗颗清澈的眼眸，见证了大自然的沉静与美丽。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像是大自然的乐章，在宁静的早晨中悠扬。
我将手中的字典翻了一页，再看向窗外，那些不断跳跃着的树木和远方那成群高耸入云端的山脉，它们的轮廓是如此清晰，在我渺小的世界中就犹如真实存在的一般。
我将视线从书卷转移至桌子旁，用手抚上身旁的窗户，轻轻拉起窗帘，窗台上的盆栽已经长得茂盛挺拔，我的手轻轻覆上叶片，它们依旧静谧无言。
冰凉的触感顺着我的指尖攀援，我才回过神来。
许久不见的思虑笼上心头，即便我紧盯着字典上的字迹也没有一个单词入脑，思绪无限延伸，我仿若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只要我稍微放松警惕，就会迷失其中。
我刚才对艾希礼的话会不会太过生硬了？我从来到书店的那一刻就开始将她的话怼回去，她会不会感到不好受？
她当时听到我不带脑子的毒舌后好像有些尴尬，我的不请自来在她看来是不是一种打扰？
那些行为是不是显得我很幼稚？我的话语是否会让她产生误解，认为我并没有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她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我的心里忽地涌上了莫名的慌乱，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而出，我急切的想找到一条出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只能盯着一个单词发愣。
由此可见，我想，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不过我们是朋友吗？艾希礼对我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她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我不敢保证她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
我敛下睫羽，她毕竟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和我搭话的麻瓜。
我叹了口气，这样就足够了，至少她还愿意接纳我，不赶我离开，这就足够了。
毕竟书店对于我来说算是一个逃离那个死气沉沉的家的避风港。
如果她将我赶出书店，我想我会漫无目的地在安纳西湖畔漫步，直到走到精疲力竭，最终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下，望着波澜不惊的水面随风泛起涟漪，一动也不动。
随后丽莎便会出现在我面前，询问我是否需要回去。
回去啊，当然要回去。
我常想，如果要我住在一棵枯树的树干里，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抬头望望天空的流云，日复一日，我逐渐也会习惯的。①
我会等待着鸟儿阵阵飞起，云彩聚散飘忽。艾利克斯柜子中的领带像彩旗，花园中艾德勒种下的白玫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我会将那些白玫瑰插在花瓶中，用手指拨弄着它们的茎杆，将它们折叠成其他的形状。
看吧，我果然是一位合格的路人，人家根本不会为失去一个我而感到悲伤，在一段时间后，便不会记得还有我这个人。
我的手轻抚过玻璃窗，玻璃反射出一抹浅绿的颜色，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斑斓。
这到让我突然想起丽莎了。
我想我那和艾利克斯、艾德勒如出一辙的古怪肯定给丽莎带来了不少麻烦，作为家养小精灵她不仅需要照顾整个古怪的赫伦家族，还需要负责大部分的清洁……
她不会感觉到疲倦吗？用头撞墙很痛吧？如果我偷偷溜走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她会被惩罚的吧？会不会和那些古书里记载的那样，用火把烫自己的手臂？可是这样不会很疼吗？
我的脑海中一团乱麻。
果然，我也是一位会让身边人受伤的人，即便丽莎是家养小精灵。
我将视线转回到字典上，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每一个文字都像是一个个精巧的音符，敲打着我的耳膜，但我却读不懂它们的意思。
我只是想让自己忙碌一些，好让我可以暂时没空发扬我的思绪，我低垂着头，将注意力全部投注到字典上，一页页纸张从我的指间划过。
一个词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violet”，紫罗兰。
渐变色的火漆在脑海中成型，我的思绪再次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发散。
紫罗兰被乌鸦的喙衔着，旁边的波澜总能让人想起了大海中波涛汹涌的浪花，让人忍不住想要握住它，感受一番它的震撼。
——这是莱斯特兰奇家族的家徽。
莱斯特兰奇家族的现任家主本是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但由于参加了第一次巫师战斗，他们袭击并捕获傲罗弗兰克·隆巴顿及其妻子爱丽丝·隆巴顿，将他们折磨至疯，从而获罪被判无期徒刑并囚禁阿兹卡班……
但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教父，现任莱斯特兰奇家主，亚瑟的父亲，为什么没有被牵连呢？
是有难言之隐吧，他们从未提起这件事，我也不好询问。
但是……
亚瑟·莱斯特兰奇。
赫伦庄园里还是有很多藏匿在暗处的机关的，我不在的时候他会不会误触呢？虽然他来了很多次，但都是客房餐厅书房呈三角行动，对大部分的地方都不太熟悉。
我的思绪又开始混乱了。
我揉揉酸胀的额头，眼前又浮现那双蓝色的眼眸。
对了，丽莎会保护他的安全吗？这不一定，毕竟她是赫伦家族的小精灵，没有准确的命令是不会帮助他的吧……
果然我也不是一位合格的主人吧，连这件事也做不好。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想回赫伦庄园，我相信。
我放下笔，站起身，将字典阖上，正想呼唤丽莎时突然想起来。
拉斐尔书店，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我认命地坐回去，一股郁闷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滚。
好吧，我毕竟答应了艾希礼要在她回来之前看好店的，如果我食言而去，先不说她一定会很生气，这个店没人看管那还得了。
我一向都不擅长做心理疏导，所以我只能祈祷她能够早点回来。
我的思维不由得停滞下来，直到一串清脆的诗行响起，风铃摇曳生姿，我吓了一跳，手中的笔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连忙蹲下身子捡起笔，匆忙瞥了一眼那人又低下头去。
那人关上门，轻声问道：“你好，这位小姐，请问……”
“A区是名著区，B区是人文社科区，C区是艺术区，D区是图书区，E区是语言区……由于一些原因没有加上牌子，造成困扰我很抱歉。”我打断了他的话语，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向书架。
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这样不是一个良好的待客之道，照我这样没好气的态度，那人会不会给书店打一个差评，并告诉别人不要再来了？这样的结局是我和艾希礼都不希望看到的。
这样想着，我猛然抬起头，急切地问道“抱歉先生，我的态度可能不太好，如果您想买书，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些。”
那人正背对着我，听闻这句话，他停下脚步。
……他不会因为我刚才的态度不好生气了吧？如果他跟别人说书店的招待不周，本就冷清的人流量便少之又少了不是吗？如果艾希礼知道了这件事，那我不就是书店的罪人了吗？
胡思乱想占据了我的脑海，焦虑与担忧交织，我攥紧手掌，紧张地盯着那人，生怕错过了他的任何动作。
而他只是转过身来，轻笑一声，道：“好啊。”
我这才开始认真打量他，他打着整齐的领带，白色的衬衫，外搭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一头乌黑的短发，微卷的刘海轻轻垂在额头，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无比柔和。
还有，那双让我移不开眼的，绿宝石一般的双眸。
我几乎是下意识吐出一个单词：“绿宝石……”
他微怔，随后笑容更灿烂了，仿佛阳光洒在他的脸庞，让他的眉宇舒展，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润的光芒。
我有些不太习惯与他四目相对，连忙将视线挪到别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窘迫地几乎要将头埋进字典里，但最终，他只是在距离我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来——一个合格的社交距离。
我松了口气，心里的紧绷感消散了不少。
这时，他的温和的声音带着几丝笑意钻入我的耳廓——
“很抱歉，小姐，猜名游戏失败。”
“……？”
什么猜名游戏？
我一脸疑惑地抬眸，正对上他那对深邃的绿宝石，我瞬间愣住了，一时竟忘记了呼吸。
苍翠欲滴，如星光折射到夜空，透露着柔和而内敛的锋芒，宛若碧湖上的水面，荡漾着点点涟漪。
“很高兴认识你，极光小姐。”
……啊？什么极光？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来，与他相碰，却在刹那间惊觉两个人的距离已经拉近。
我立刻收回手，不由得往后仰了仰，他亦是不动声色地后退，两人重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段时间的沉默。
随后他唇齿轻启，带着笑意的语调悠扬：
“我不被称为百丽儿②，极光小姐，我的名字是西里尔·奥斯维德。”
这次是全程的，流利的英语。
①节选自加缪《局外人》，有删改。
②百丽儿（beryl)：绿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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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第二个男主出现啦。
作者有没有人发现希瑞很喜欢看别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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