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居不大,碎玩则多。 常因季凌三两回来,一屋小畜生,不怕他吓。
睿度之,终不能下,而庭中已为三角梅花鹿虎所蹂践。 前厅更兵荒马乱。 数厢较之,犹以地为定。
方置绿云于案,有红绯赤鹦鹉额顶,愕然而入。 鹦鹉名语,无事好客,坐在帘上,一眼报睿曰:“晨起三脚踏猴七一足,土拨逐小青半个时景,熊瞎子又把厅中瓷瓶撞破了一个,蓝田玉自己做了,换来古画的说是价值连城。” 自觉不耐烦,直跳到末,“外树上有一美贼,藏叶中已一刻钟矣。 若走不?”
睿仰窗棂望之,徐曰:“不须,当以待之。”以手中茶杯一阵,又以开口,命勿招惹。
先是,小子乃足以成礼,见胡将绿云归,一揖之后,道完不自叨扰而没。 睿乃酌清水,徐灌之,仍觉有趣,含三分笑。
呼曰:“不得已,雪团又捉小宝动手。”左右勾拳画地,扑通堕地。
听之者沸然。 伏椅上,梁上挂群风火小妖,始见睿公之影,嗟叹而下,不觉失笑。 犹嫌厅事空旷,唯有一长耳兔,捉得浅纹花豹,奋爪搏之。 其下豹颈背斑坑洼地,擒下不少,竟不挣扎,只由兔子胡来。
见兔望之,有顷,解其爪而下,一字曰:“我打了你,是我不是。” 又顿,续之曰:“汝欲为人兄,我不宜止汝。 吾知之矣,是吾过也。” 眼本红鲜,方滚滚乱扑,虽见伤口,落在豹身,一目实垂血来,三口挂红,不知何时被自家咬破。
豹反扑之。 雪团不得脱,遂压不动。 但闻小宝声呜咽,果呜呜而泣曰:“团团岂不要我耶?”
雪团勉出毛头,莫向头恨曰:“待你压杀我,自有他兔子豹子相待。”
豹子遽下地放兔,将走,又以前爪环之,于茸兔头上蹭蹬,闷开口曰:“可我只要你。”
雪团看不得这副可怜兮,当下回啐了一口。 然厚任之。
睿轻帘于侧,知无己事。
但欲自去忽来,其中已多两客。 言二实非不当也,故刻其一,正跃入其怀。 胡以颈易其势,点其怀者殆与雪团相失笑曰:“何至如此?”
尚佑愕然曰:“团团言兔胜狐媚。 吾观小豹子日逐逐之,甚觉有理。 斗哥得非?”
而狐尾最便:“那有兔子样狐?”言已,遂至绿云案前。
其花妖不知所以而来,正振抱之间,大小萝卜无数。 见睿拥尚佑而进,缩不已,犹勇当盆绿云前,力以授睿,曰:“我拔尔萝卜来。 莫吃我家绿云好不好?”
睿还视于萝卜与怀中,已知其事,因出行数日,不知所为。
尚佑探怀得之,黠笑曰:“我欲萝卜,是汝家所种耶?”
又啧啧有两下者,其目白而飞去天际,“小则窃人萝卜,果败妖精”。
其人殆不意尚佑之难己也,愕然曰:“我不偷。”见赤眼而笑,大不信也。 又立马下萝卜,喏曰:“我从外边地里拾得……,本来没人取得。”
调则句轻于句,语其末者,殆不可闻。
因鼻中嗤曰:“尔家草贵,萝卜头风日不易生。
小花妖犹豫,虽大约又被捉嘲,仍从其时曰:“我好商量,小萝卜可也。”
又想萝卜本意反被糟蹋,有人好声色自求,则亦无可介意,今便被兔子吃了。 此良萝者,良为己拔,且手自送兔口,面愈青白难过。
尚佑去口犹欲开,睿抚其小首,示可击矣。 族中余狐皆噎不能言,今小儿言两句停之,岂其对手。
尚佑不耐其事,数挠之,化为本形超于窗牖间,甚快其小妖精也。自是好狐如此,微张口讶不能言。
尚佑实骄狐耳。 不知几年月,强改名胡尚幼。 理非徒振有辞,至可谓冠冕堂皇矣。
若遇小妖没头没脑,叫一顿胡哥,那些倒蛋子都不少了。
松蓬蓬然,自窗间摇至一边,高临下地,以目视案上小不点,曰:“啧啧,这个脏兮妖精也敢使鸡兄来撑腰。”
见小精果振衣而抱之不能言,将仰天嗷嗷数声,一无所留神,自敞窗而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