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呐喊声膨胀在空气中,搅得整个校园的气氛热火朝天。
叶塘来到三千米长跑赛道观众席坐下,一打眼就看到了正在热身的纪扬秋,视力太好的缘故,更是因为他长得太扎眼。
身条修长,皮肤白皙,气质出众,只看个朦胧的轮廓,也能轻易惹得人驻足欣赏。
纪扬秋也看见了她,摆着两只手兴奋地冲她打招呼,笑容绽得很大,阳光洒在身上,给他镀上一层灿烂的光晕。
又来了,那种像小狗的感觉,好想摸摸他。
待叶塘定了定心神,重新去看,比赛已经开始了,纪扬秋冲在最前面,她只看到他背影,蓬松的头发被风拢在后面,随着身体摆动,像一丛跳跃的火焰。
她在心里为他欢呼加油,却听到了蒋冬泽实质的呐喊
“纪扬秋加油!纪扬秋你最行”
极有辨识度的大嗓门,叶塘想不知道是他都难,声音大得往她耳膜挤,听得她心烦意乱。
她承认她对蒋冬泽有偏见,理智告诉她,这不对,蒋冬泽并没做错什么,但情感上她没法说服自己,至少现在还不能坦然释怀,于是这会儿她允许自己只在心里默默讨厌他。
正想着堵住耳朵不去听蒋冬泽的声音,他却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惊呼来
“纪扬秋!”
赛道上已经乱了秩序,几个人围在一个地方,叶塘看到班主任也朝那个方向赶去,纪扬秋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塘跑下观众席,撞上了从另一方向赶来的医护团队,有人受伤了?是纪扬秋吗?越想越急,跑得太快脚步不受控制,差点跌了跤。
看着面前的场景,叶塘的脚步突然定住,真的是纪扬秋受了伤,他坐在地上,手扶着右腿,面上一派镇静,可额头出了细密的汗。
怎么办?叶塘想走过去搀他,可显然这样的举动实在突兀,周围一圈的男生,还有老师、医护人员,怎么会用上她。
通感似的,看到纪扬秋额上不断滴落的汗,叶塘的腿也感受到一阵刺痛,来得汹涌猛烈,又似幻觉。
医护人员让两个男生帮忙把纪扬秋抬上担架,送到医务室里,几人朝着叶塘的方向走来,蒋冬泽也在其列,陪着纪扬秋说话,安抚性地握了握他的手。
纪扬秋还在不断张望寻找什么的样子,从她面前经过时,他好像才看到她似的。
叶塘正想凑在他跟前问问情况,却见他突然伸出两只手盖住了脸,一定疼死了,叶塘想,放弃去打扰他的计划,默默跟在队伍后面。
别看都动用了担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实际经过医生仔细的检查,只是皮外伤,疼是疼了点,所幸没伤到骨头,养几天就好了。
医生给纪扬秋上药包扎好,让他在医务室休息会儿,一群人就散了,只留蒋冬泽看护着。
叶塘一直站在外面,没进去,看大家都走了,才轻声走进医务室内。
心思正恍惚着,没注意到挡在面前的椅子,撞了上去,椅子摩擦地面发出一声刺响,把屋内的三人都惊地一动。
叶塘把椅子摆正,攥了攥手
“纪扬秋,你没事吧”
听到她的声音,纪扬秋连忙把半盖在身上的被子往上扯,直到完全蒙住整个脑袋,但顾头不顾尾,包着伤口的腿明晃晃地露在外面,看得人发笑。
叶塘没心思笑,她走到病床旁,作势把被子扯开
“纪扬秋你还很疼吗,不过不能这样,会闷坏的。”
“叶塘,你怎么来了?”
纪扬秋因捂在被子里,而显得闷闷的声音透了出来。
叶塘拉被子的手一顿,他是觉得被打扰了吗,是不是不该来?
“太丢脸了,被你看到了,叶塘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丢脸,你相信我我平时不这样,真的!我体能很好的,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就…”
一旁站着的蒋冬泽看着叶塘没了动静,顺手发力把纪扬秋蒙着的被子扯了下来,对着纪扬秋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走了,又向叶塘点头示意“麻烦了”,然后离开医务室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轻响让两个正懵着的人回了神。
叶塘看见纪扬秋泛红的脸,有点生气,都闷红了,她用手掌给他扇了扇
“什么丢脸,怎么这么说?”
男生一副窘迫的样子,忍不住捂脸,低声说
“就是现在这副样子啊,被你看到了,好丢脸…”
声音太小,叶塘差点没听清,但怎么办,他垂头耷耳的样子更像小狗了,把叶塘心里的涩味一下子全赶跑。
她佯装生气
“纪扬秋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原来只是我一个人认为我们已经有点亲近了。”
小狗被生硬的语气和内容吓得抬起了头,撒娇般轻声说
“什么?叶塘,我们当然是朋…朋友,我是觉得今天这一场事故,让我在你面前的形象都坍塌了,我很在意,在意你眼中的我,也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才那么在意,真的!”
小狗眼睛一如既往地亮,叶塘在里面看到了小小的自己,有种被他珍藏的错觉,她没忍住,一点一点靠近,太近了,嘴唇几乎要亲上眼皮。
“砰一砰一砰”好大的心跳声,打鼓似的,分不清是谁的。
“这里也摔破了吗?”
叶塘退回了些距离,用手指轻拭纪扬秋的眉间一点的地方。
“原来是沾上的灰”
“我没摔到脸,只有腿伤了,医生说只是皮肉伤,一点都不疼的。”
“叶塘谢谢你特意来看我,关心我。”
小狗一下子就变成开心的小狗,说话的语气里好像藏着跳动的音符,能排成一首欢快的歌。
有这么值得开心吗,虽是这么想,叶塘心里却又泛起一丝小小的得意,就算是跟蒋冬泽比,她这个朋友也是不一样的吧!为什么总不自觉和他相比?意识到这,叶塘懊恼地轻拍了下额头。
“冷不冷?盖好被子”
她把纪扬秋身上的被子拉好,往他身下掖住,过程中碰到了他的手,两人都颤了颤,但都没被对方发现。
叶塘在床边坐了会儿,又忍不住问
“我可以看看你的伤吗”
“没什么大碍的”
纪扬秋嘴上这么说,却主动掀开被子给她看
“真的没什么事,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这当然是假话,还是很疼,钻心的疼。
纪扬秋看见叶塘伸出手在纱布上轻轻抚了抚,好像哄小孩子啊,伤口处不止疼痛了,还有一种奇异的痒,被人用羽毛挠了手心的感觉。
叶塘给他拉好被子,又重复之前的步骤,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个身子。
可能是被这一幕戳中了,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笑声飘过窗子与屋外的夕阳交融,融化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