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天是亮的。
木柳春背着竹篓,蹦蹦跳跳地走在山里。
昨晚那么大的风雪,现在总算停了。他得赶紧看看他种在山里的药材怎么样了。
煞白的积雪刺得他眼睛疼,他眯了眯眼。
“哎?”木柳春有些惊讶,“那是血吗?”
不远处,一片雪地明显有被马蹄踏过的痕迹。目光顺着痕迹往林子里,可以看到大滩大滩的血迹。
树干上,灌木丛,雪地上。血已经凝固变成了黑色,仿佛是直接拎着木桶泼上去的一样。
但那显然不是。
木柳春瑟缩了一下,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真够瘆人的。
木柳春用力甩甩头,把血腥的场面抛诸脑后,又继续哼着小曲儿往山里去。
“呀!”木柳春在一个早上受到了两次惊吓,倒退几步。
一个睫毛上都挂满冰霜的,披着两件斗篷的人靠着树,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这位……公子?”木柳春尝试着摇晃“俩斗篷”,想确定他死没死。
“俩斗篷”一动不动,木柳春小心翼翼地拉出他一只手,伸出两只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处。
很微弱,但还有,可能是冻僵了。木柳春犹豫一阵。
看样子是江湖纷争,自己若是救了他,怕不是也算卷了进去……
木柳春十分纠结,手抬起又放下许多次。
不管了,人命关天。木柳春取下背上的竹篓,把它背到了前面,随即俯下身子,扯住“俩斗篷”的两只手臂,用力往背上背。
“俩斗篷”两只手垂在木柳春胸前,他抓住晃来晃去的手臂,固定好后摇摇晃晃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先说好了啊,”木柳春明知道“俩斗篷”听不到,但还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勉强自我安慰,“要是把我卷进你们的圈子里……我就给你下毒了啊。
“你说你看着挺瘦,怎么背起来那么沉,吃什么长的……”
一路唠唠叨叨,不知不觉就回了医馆。
说是进山,但那医馆其实也在山里。医馆看样子有些年代了,顺着青石台阶拾级而上,木柳春擦了擦额前的薄汗,仰头看了一眼。
山顶埋没在若隐若现的云层中,而医馆就修在山上一个天然的巨大石台上。
木柳春腾出一只手,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竹叶柳蒡道,泰山磐石边。龟鹿二仙兴至,逍遥桂枝前。阳和桃花笑,碧云牡丹妍。
一个像世外桃源一般的大院子呈现在眼前。
院子和景观打扫得很干净,但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医馆本就是祖上传下来的,现在归到木柳春手里。虽然祖祖辈辈是世代行医的大户人家,但到了他这一代,这里就剩这个院子和他这个人了。
关上大门,木柳春径直走向后院。
后院更加小巧精致,虽然不是很大,但种满了青竹,院中还有个小池子,里面有几株莲花,几片浮萍,还有几尾红色的鱼,匿在莲叶间。
青石小径旁有一盏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石灯,约有人的腿那么高,因为穷,买不起那么多灯油,已经很久没用过了,落了厚厚一层灰。
一个小竹屋呈现在小径尽头。
小竹屋前面打扫出了一小片空地,上面摆了几个花盆,也不知道花盆里的植物叫什么,木柳春进山的时候觉得好看,就挖回来种这儿了。
小院真的就那么点大,却显得温馨又清雅。
这就是木家唯一传人的住处了。
走进屋内,木柳春气喘吁吁地把“俩斗篷”放平在床上,坐在了书案旁。
书案上面就是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小院。木柳春拿出一截竹竿,把窗户支开,用竹竿撑住,外面的阳光就照了进来。
晒了一会儿太阳,木柳春慢悠悠地走出小院,收拾收拾,再次进山查看自己的宝贝药材们。
浮云轻轻散去,阳光不知何时已透过树梢,洒落一地光圈。
本该再昏睡一会儿的叶忱,莫名地提前睁开了眼。
肩膀上的伤一阵剧痛,但他完全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在阳光照射下又躺了一阵子,叶忱微微眯起眼睛,抬起一只手,举到眼前。
手心,手背。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放下手,扭了扭头。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竹林沙沙声不绝,叶忱却皱起了眉头。
我为啥会在这儿……
等等,我是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