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鱼怪

田不易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眼看着离毒蛇谷越来越远……

四周幽暗的丛林动了动，众人霎时精神紧绷。 “小心！”张小凡大喝出声，田不易比他反应更快，丛林中几道强横无比的法术，一同向伤的最重的飞云道人袭来。

‘赤焰’架起防御，但这四面八方的攻击井然有序，封死了所有退路，避无可避，防不胜防。法术相撞瞬间，田不易闷哼一声，带着飞云道人退回众人之间，手上流着血，张小凡心急如焚，定睛一看，田不易左手的小拇指竟是被径直斩去了一节。

张小凡站在田不易身旁，持剑警戒，田不易低声说道：“是鬼王宗和合欢派的人，他们精锐几乎尽出，我们状态不佳，不可力敌，我无碍，想办法离开！”

鬼王和三妙夫人从幽暗中现身，数位鬼王宗圣使以及合欢派供奉长老，将众人围住，鬼王鼓着掌，神情轻松道：“没想到啊田不易，你们这几个人居然将这万毒门几乎全灭了，啧啧，那里面还有些人才我很想收为己用的，可惜了，那你们几个恐怕地留在这里了。”

“咦，这里居然还有两个后辈，难不成是靠他们，我好像还认识一个，你怎么不用你那摄魂魔棒了？”鬼王丝毫没有急着动手的意思，看着张小凡道。

张小凡自然已不是数年前那个迷茫的弟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笑道：“万人往，呵呵，正邪我自有见解，无需你来教我，大可以来试试，看看你们会死几个。”

鬼王看着天，面色一丝惆怅，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场中的气氛已经到了冰点，随时就会点炸。

张小凡和田不易对视一眼，师徒的默契已然明确。先发制人！田不易和张小凡同时攻向一位合欢派供奉，其他仍有战力的人闻声而动，随之出手，那供奉是一位女性，从黑暗中露面后，眼神含媚，即便道行高深之人也难免动摇了一刹那，必杀一击未能命中，但仍是打开了一条路。

张小凡立刻吟诵起佛法，为众人去除心中杂念，陆雪琪带着飞云道人帮他抵御攻击，在离张小凡不远处，张小凡强自按压住心中焦虑，紧跟着田不易为众人开路。

可众人毕竟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状态不比巅峰，逃亡的速度没法拉开距离，反而一道道高强的法术越来越近，魔教众人的身形隐约可见在不远处。

张小凡看了陆雪琪一眼，陆雪琪递给了他一个坚定异常的眼神，点了点头，张小凡会意，对田不易低声道：“师父，我可以和陆师姐一同分开走，我们状态尚佳，可以分担一部分压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定会被追上的。”

田不易闻言狠瞪了张小凡一眼，下意识想要拒绝，可又沉默了片刻，话里不知有着什么情绪：“老七，你……你长大了，好，就依你，一定不要出意外，不然我原谅不了自己。”

不知是怎样的言语会在心中溅起浪花。张小凡眼中含泪，众人队形微变，将飞云道人围在中间，张小凡和陆雪琪两人从队伍中飞出，对后方丛林中打出了两道强横的攻击，后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鬼王眉头微皱，示意了一下一旁的青龙和幽姬，三妙夫人也看了一下手下一位长老，三人从队伍中散开，追向了张小凡二人所走的方向。

两人离开大部队后，全力飞行，余光看向后方追来的三人，保持着一个不紧不慢的速度，刻意没有拉开距离。

足足飞了上百里地后，张小凡确信只有这三人追来，口中微微吟诵着佛门真言，牵着一旁的陆雪琪停了下来。

青龙三人也随即出现，看到两人脸上没有丝毫紧张的神色，不知是他们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真有本事，略微思索着，没有第一时间出手。青龙看着张小凡道：“当时还想着让你加入我圣教的，看来是落空了，不过你这天赋，若是死了，对青云门也是很大的打击吧。”

张小凡没有回答，眼神中有着微微的轻蔑，莫名地笑着。

青龙三人先一步御起法宝攻击，‘乾坤青光戒’闪耀着耀眼青光，合欢派长老口中默念着一首淫靡之歌，扰人心智，幽姬御起‘朱雀印’径直攻杀过来。

张小凡站在陆雪琪后面一步，诸般佛门真法公出，‘金刚护体’的金色光影微微笼罩着陆雪琪，佛门真言驱散着青光和邪曲，陆雪琪‘天琊’神剑光芒夺目，与幽姬独自交手，那冰蓝仙剑上传来的力道和寒气甫一交手就微微伤到了幽姬的手指，幽姬惊讶之下，略微交手几个回合后退了回去。低声与青龙说了一些什么。

青龙眼神严肃了起来，突然想起了这女弟子是谁，数年前流波山，他们还交过手，现在看来，对方已是道行大成，一对一恐怕胜负难说。

陆雪琪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意思，两人换位，张小凡全力架起‘墨雪’和‘金刚护体’防御，陆雪琪则在金色佛光之下迅速升天，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地踏出七星法阵。

法阵刚刚形成瞬间，青龙三人的攻击袭来，直要一击致命。张小凡腾空而起，金身罗汉一般的虚影，在空中抓住了三道法宝的攻击，略微感受了一下强度，向陆雪琪猛地点了点头。

法宝飞回，陆雪琪立刻理解了张小凡的意思，竟是主动放弃了‘神剑御雷真诀’的无形护身罩，以全部元气注入‘天琊’神剑中，狂躁的天雷，已然和数年前田不易所施展的相差无几。

青龙数人心头惊动，三人一同全力攻向挡在陆雪琪身前的张小凡，张小凡精神无比集中，剑，剑鞘与金刚虚影并用，但面对三位高手，仍是应付的有些吃力，好在身后的轰隆闪动的天雷没有让他苦撑太久。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狂风吹起陆雪琪的长发，清丽的面容上怒火乍现，指引着‘天琊’神剑中蕴含的天雷，劈向了三人。

青龙猛地全力激发‘乾坤青光戒’的威能，青光化作夺目屏障，尽力将幽姬护在其中，但一旁的合欢派长老，却没有这等好运。

惊雷如同天罚一般，毁掉了约莫十数丈内所有物体。尘雾散去，青龙满身是伤，连站立都需要幽姬搀扶，一旁的合欢派长老原地颤抖着倒下，浑身焦黑，已是毫无生气。

张小凡也扶着消耗过大的陆雪琪，两方互相对视着，都不知对方是否是强弩之末。

青龙还是怕了，这一击天雷的威力过于惊世骇俗，示意着幽姬退去，两人退回幽暗的丛林中。

张小凡心中放松了一点，但仍是扶着陆雪琪慢慢后退，警戒着周围，强提起精神又走过了半个时辰后，张小凡才长舒一口气，不再压制自己胸中翻涌的气血，吐出一口鲜血后坐了下来。回头对陆雪琪道：“陆师姐，应当是无碍了，只是，这里是哪？”

陆雪琪有些消耗过大，此时才放松下来，倚靠在一棵树上有些无力地问道：“你……”

“怎么还叫我师姐？”

张小凡整个人仿佛又被刚刚的‘神剑御雷真诀’劈了一下，脸颊升温，头皮发麻，心中狂跳，有些手足无措。

这这……我该叫什么，难不成……

张小凡完全不敢回头看陆雪琪，但觉察到身后一点动静没有，还是强忍着看了一眼。陆雪琪此时倚在大树上，双眼已是微微闭上。

张小凡心中慌乱，一下子挪到她身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她只是脱力昏阙了，才放下心来。张小凡此时满脑子都是陆雪琪刚才的话，一会看看她，一会又看看四周。只是每每看一眼她的时候，心中都冷静不下来，那清丽中又透着一丝疲倦柔弱的面庞，在心里挥之不去，只能强自默念着‘明镜台’的口诀。

这一夜，也太难熬了。

陆雪琪第二日晨时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张小凡，张小凡心力俱疲，看陆雪琪醒来后，心神再难以崩住，声音低的难以听清：“我休息……一会，雪……琪”

陆雪琪在张小凡倒下去前就扶住了他。

这家伙，真可爱呢。

陆雪琪心里想着，微微带笑。连这深山之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午间，张小凡完全是借着睡意的胆喊出那两个字，都不知道她听到没有，此时醒来，实在有些不敢面对陆雪琪笑吟吟的目光，低着头啃着陆雪琪不知从哪来摘回来的野果，尝不出是什么味道。

陆雪琪擦了擦手，指一个方向，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道:“不知道这是哪，但那边有条河，顺着往下走吧。”  

张小凡调整好情绪，点了点头，起身跟在陆雪琪身后，长发飘动，隐约间碰到脸颊，微微有些痒。  

就这么走下去，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也不会觉得寂寞吧。  

微微入夜，日渐西沉。轻微的水花声惊动了思绪中的陆雪琪，回头见到张小凡用‘墨雪’扎起了几条鱼。  

张小凡挠了挠头道:“这鱼不错，有点馋。”陆雪琪没说什么，手中‘天琊’轻轻舞动，带下来几段树枝断木，堆积在一起，升起点点火花。   

不知情者哪里想得到张小凡是出来讨伐魔教的，衣袖里几乎把厨房里各式各样的佐料都带了一点，还顺手在火堆旁撒上一些驱赶虫子的药物，张小凡熟练地清洗鱼身，去掉鱼刺，用两根竹子串着，撒上佐料，上火炙烤。  

陆雪琪就坐在离张小凡不到一尺处，香气和他身上的气息清晰地萦绕着，幽幽说道:“给我讲讲你刚上山时的事吧。”  

思绪浮动，那大竹峰上的一草一木仿佛触手可及，张小凡看了一眼火光中女子微微闪动的清眸，递过去烤的微焦冒油的鱼，缓缓道来。 

 “那时啊，我被这大梵般若折磨的可是够惨，两门功法冲突，三年才突破太极玄清道第一层……”

言语声，轻笑声，沿着一条河水，带着拂面的微风，化作照亮心间的灯。

张小凡说了半个时辰，有些累了，内伤还未痊愈，熄灭了火光，和陆雪琪商议着夜晚互相值守。

入夜已久，张小凡闭目养神，一旁的陆雪琪脚步轻轻在四周几丈远处环绕着。陆雪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向那河边走去。

那河中细细的，传来了些许扑腾的声音，立刻惊醒了张小凡，摸起一旁的仙剑，眼前不远处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像人但又有些奇怪之处，在这林间，缓缓靠近。

一声沙哑的不似人的怒吼，那黑影冲出丛林，直向张小凡扑来，空气中带着微微的腥气，墨绿色的光芒闪动，以剑鞘挡下了这黑影的攻击，张小凡手臂微微一震，‘墨雪’呼啸而出，绿光大涨，那黑影被生生逼退，见状准备逃走，刚一回头，身后蓝光微微一闪，陆雪琪身如迅雷，黑影还未反应过来，两柄仙剑一前一后，两刀四洞，那黑影鲜血直流，呜咽着，嚎叫声低了下去。手脚抽搐，随即轰然倒下。

四周又静了下来，两人的目光聚集在这黑影上，不约而同怔了一下。这的确是个怪物，但和人很像，有手脚四肢，甚至还有些蔽体的衣物，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一片一片仿若鱼鳞的东西，它的头更是奇怪，竟是一颗鱼的脑袋，连双眼也和鱼一样没有眼睑。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这鱼头人身的怪物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