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大比

天音寺

天音寺门前，法相问道：“张师弟，那日我问你的三个问题，可有些许答案了？”

张小凡不假思索答道：“这正与邪之间的标尺，便在于能否坚守本心，约束自我，不以修为之高则祸乱他人，不以修为之低则不去为善。”

“若杀一无辜之人可救上百无辜之人，张师弟会如何做？”法相略作追问。

张小凡没来得及回答。法相便继续道：“我佛家祖师代代相传下来的答案便是，会毫不犹豫的杀那一个无辜之人，即便那人是自己的同门挚友。”张小凡有些惊讶于佛家祖师做出的抉择。

“可若是要杀九十九人，救一百人呢？”张小凡下意识问道。

法相并未对这个甚至有些无理取闹的问题感到生气，微笑道：“这是很多佛修想到过的，很多人得不出答案，我亦是如此。”

“但师弟你千万莫要多想，过往年间，不乏有些僧人思考这个问题至走火入魔，我觉得还是如师弟你那般说道，坚守本心，约束自我，尽力无悔便好。”

“那佛道之别，师兄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人能得出一个完整的答案，除却师弟你，我倒是希望师弟你能修行到更高的境界再告诉愚兄我一个更好的答案。”

“至于修道的意义，师兄我觉得，这是一个需要一生去追求的东西，现在问师弟你未免太早，还需入世亲身经历一番再作答。”

“过去一年，师兄我见你很喜欢在那无字玉璧下修行，便送师弟你一句话，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又何必是山。”

张小凡默念了一遍，点头示意。 法相低诵了一句佛号，便与张小凡作别了。

张小凡御着仙剑，在云端急速飞行着，想起了师父田不易，师父这两年，兴许也会惦记着自己，尤其是自己做的菜罢，便绕了个远路，去河阳城买了些山珍海味。

那山海苑的生意一如往常的火爆，只是，那惊鸿一瞥的女子，却是不在这里。张小凡心中莫名有些失落，又去到了那两年前草庙村的分别之处。连张小凡自己都有些说不上来，为何有些在意那女子的踪迹。

站在青云山门前，张小凡心想自己这个样子，怕是第一眼没人能认得出来。此时的张小凡，两年未剃的长发随意飘着，普通的面容上却有一双仿若得道高僧一般的眼眸，一身便衣，倒是有些如同那漂泊江湖间的侠客。

深呼吸了一下，张小凡慢慢向那思念已久的大竹峰走去。

只是，那目光未及之处，树荫青草之间，有别样的情绪酝酿着。

待那花开，你可会随风归来，

深情不改，纵然流年过几载。

陆雪琪倚靠在阴影处，有些不敢露面，在张小凡走后，思考了很久，终是做下了决定，向那大竹峰的方向飞去。

还未到大竹峰，师父田不易的叫骂声阵阵传来，可听在张小凡这里，却如同亲切的乡音，催促着自己向前走去。

田不易修为高深，自然是第一个发现了张小凡，略微呆滞了一下，又回到了平常的神色。只说了一句回来就好，便指了指那厨房的方向，张小凡心领神会。

见到厨房里那一脸苦大仇深表情的杜必书，杜必书看到张小凡回来，眼睛瞪大，霎时间差点哭了出来，猛力一跳便扑到了张小凡身上，略带哭腔道：“小师弟，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师兄几个，没人愿意进这厨房了。”张小凡有些尴尬，挠头道：“六师兄，要不下次我教你做一些？”杜必书连忙拒绝道：“不不不，千万别，小师弟你最好是一辈子呆在这大竹峰做厨子。”杜必书如蒙大赦，扔下张小凡，连跑带跳地回去了房间。

这菜还没开始做，宋大仁一脸憨笑地走了进来，对张小凡道：“小师弟，外面有人要见你，是那小竹峰的陆师妹。”

张小凡闻言心头一紧，眉头一跳，惊讶和微微的欣喜让心跳似乎快了几分。不知哪来的冲动，竟就这么丢下了手中的菜，快步走了出去。

山门前，那女子一如记忆中那般，轻盈的身姿如若画中仙。目光交织的一瞬间，张小凡只觉得什么佛门真法在这女子面前也不那么管用了。是这山风在吹拂着心吧。张小凡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雪琪别过头去，微微一笑，道：

“你……要不要把头发剃去一点？”

“是，是……应该的。”

看见张小凡有些窘迫的样子，陆雪琪也没那么紧张了，转身过去，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张小凡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步上前，抓住了那女子的柔荑，陆雪琪浑身颤抖了一下，脸上隐约有些红晕。张小凡有些结巴，磕磕绊绊道：“我以后……都会在这的。”

张小凡回过神来，顿觉自己有些唐突，连忙放开了手，陆雪琪未说什么，只是轻‘嗯’了一声便离开了，听那声音中似乎没有责怪之意，张小凡松了口气，直到那熟悉的蓝光消失后，回到了厨房。

人世间的澎湃，可有人依然为你而待？

青云门 通天峰  

首位上身着墨绿道袍的道玄真人看着普泓上人的信件，百感交集道:“张小凡，你可知方丈大师是如何形容你的。”  

“千年一见的佛道奇才！”道玄真人顿了一下说道。  

张小凡不知该哭该笑，只听道玄真人继续说道:“这般看来，佛道共修，至少是有一定可行性的，不过如今，你已经到了这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界第九层，应当明白，这上清境界是极难突破的，你在道家真法上的天赋亦是极好，若你能在三年内突破至上清之境……”  

“那你以后可以让你的后代和弟子进行佛道同修，切记要寻找足够优秀的人传下去，不然恐误人前程。你可明白？”道玄真人说完长叹一声，不知自己这个抉择正确与否。  

“弟子明白！”  

“好了，田师弟，你把我们前几日讨论的事告知他吧。”  

田不易看向张小凡:“老七，是这样的，我们七脉首座前些日子，想要再进行一次七脉弟子间的比试，不过仅限于玉清境第八层及以上的弟子，目的是让这些弟子在修为相近的同辈压力下互相取长补短，能够早日摸到上清境界的门槛。为了让弟子们放手一战，所有首座及掌门师兄都会前来观看并做裁判，且参加的弟子都会得到一枚大黄丹，若是受了重伤，则直接服用，轻伤者则可带回去自行使用。至于比试怎么进行，等过几日确定了参与弟子的人数再做决定。”  

“这比试我想过很久了，就是等你回来便举行。而且你可以使用佛门真法，这个消息麻烦田师弟你一会去传达一下。”道玄真人接过田不易的话道。说罢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待两人走远，道玄真人独自一人，凝视着后山的方向，幽幽说道：“师弟，你会作何选择呢？但愿祖师们佑我青云。”

田不易一路上叮嘱着张小凡一些比试的事项，介绍了一些两年来门内的变革。  

“那比试，老七你和老大都能去，老大虽然这些年修炼刻苦，能突破到这第八层已是下了大功夫，我也看在眼里，但老大毕竟天赋有限，难得取得啥名次，去和其他弟子练练手就好。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掌门师兄允许你用佛门真法，若是这般，老七你进到前四应该不难，你的几个对手想必你也清楚，那小竹峰的陆雪琪自不必多说，她两年前就已经是玉清境的巅峰了，不过她既然来参加，想必是还未突破的，长门的萧逸才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另外，和你一起上来的那个林惊羽，不知为何这些年进境迅速，一手‘斩龙’剑使得是极好，前不久据说已经击败了他的师兄齐昊了，你最大的对手就是这三人，我也不见得比你了解他们，你也只能靠自己了，不过记住，切莫轻敌，这般年纪便到达玉清第八层的弟子，各个都不简单。”  

张小凡了然于心，抱手对田不易行了一礼，道:“弟子必当全力以赴，不负师父和掌门真人的期望。”

田不易皱着眉头，道:“少来这套，你不会是在天音寺待久了，怎的都是些虚礼，我见不得这些，好了，赶紧回去准备，要是太闲了可以跟我切磋一下。我去给其他几峰送信，你回去顺便把饭菜备好。”说罢，田不易嘿嘿怪笑了两声，御起‘赤焰’仙剑飞去。  

张小凡回去了自己的房间。整理起这五年苦修所得。匆匆时光，褪去往日青涩，如若重生。  

这大竹峰上的日子，确是张小凡最眷恋的时光，一周时日在与几位师兄的嬉闹和大师兄的切磋中过去了。  

这日，张小凡和宋大仁吃完了早餐，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前去大比，宋大仁挠了挠头，有些结巴道:“小师弟，有人托我向你问一下，你对那小竹峰的陆雪琪陆师妹，是怎么看的？”  

张小凡不假思索道:“很漂亮，实力很强，还很可靠。”  

“可靠？”  

“是啊，有点冷冰冰的，但莫名的很值得信任。”  

宋大仁不想把话说的太直白，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什么说辞，见小师弟全然没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越想越急，头发都被挠掉了几根。张小凡有些疑惑地看着宋大仁。  

“嘀咕什么呢！赶紧出发！”门外田不易的大嗓门传来。

三柄仙剑，载着所思所想不同的三人。消失于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