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的伤3

他靠在他怀里，头因为酒精而有些晕乎乎的，盖文也喝了些酒，灼热的呼吸喷洒到他脖颈的皮肤上，引起微微的颤栗。罗里有点难受的动了动，盖文灰色的眼睛沉了几分，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

盖文就这么喜欢他吗？

罗里又回答是的，急着想从这不舒服的姿势挣脱出来——他原本就头昏，靠在他怀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让他更昏了。

然而盖文却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他一手扶住她的腰，另一手按住她的肩膀——

盖文那喜欢盖文吗？

罗里喜欢。

罗里脱口而出，使了点力气终于从盖文怀里挣脱出来。然而脚下一个不稳，又跌下去。

是喜欢吧？他刚刚是说了喜欢吧？

没有去接他，盖文拉住罗里的手腕把他丢到床上。

盖文如果喜欢我更多，多好。

第二天罗里在全身酸痛中醒来，他花了十几秒钟才确认眼前是盖文的脸——那张左脸带着的伤疤他太熟悉，如今却显得有几分陌生。他还躺在他怀里——准确的说是他搂着他。一瞬间昨晚的种种回忆袭来，让罗里的头尖锐的疼痛起来。

他按着太阳穴的时候，盖文睁开了眼睛。他看他的眼神有复杂的情绪，然而很快他就收拾了他们，坐起身来。罗里有点不敢去看盖文，或者说他大概不想面对这一切。穿戴整齐的盖文苦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的罗里——

盖文成年人之间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就忘了吧，罗里。

他昨夜也叫了他很多次，与刚刚那句话的尾音相同的声调，在罗里的大脑里炸开。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罗里逼迫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即将开始的杰夫眼睛的手术中。连盖文接了任务去执行也不知道，两个人没有再见面。不会尴尬的吧，罗里这么想。反正也叫他忘了，不是吗？

手术前最后一天，罗里推开了杰夫的病房门。他弯腰给他滴药的时候，眼前却突然浮现了另一张脸。罗里吓得差点把手中的药瓶丢了出去，然而那声音却犹如在她耳边久久不散——“就忘了吧，罗里。”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就忘了啊。

刻骨的疼痛与欢愉已经烙印在记忆中，犹如有生命般夜夜就缠着他。而他一醒来，未完全的回忆就全戛然而止在“就忘了吧，罗里。”

越是想要忘却，却越是深刻的记得，回忆太深梦境太浅，心却捉摸不定。

感受到身边罗里的心情有些不对的好友心疼的鼓励他说。

好友不要担心啊，罗里，杰夫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对呀，他还有杰夫。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杰夫吗？

杰夫的手术很成功，罗里走出手术室的时候一脸笑容，然而站在走廊尽头等她的尤金却是一脸阴霾。他知道这是杰夫和盖文的另一位战友，因为一些事没有在那场任务。他递给罗里一个小盒子。唇瓣抖了抖说道。

尤金他说叫你和杰夫好好在一起。

直到尤金的背影消失，罗里像是发觉到了什么颤着打开了那个盒子——在里面，一双眼睛，一枚戒指。

你不是叫我就忘了吗？

他靠着医院的墙壁慢慢滑落到地上，终于放声大哭。

好起来的杰夫知道了全部的事情。他等着罗里楼下的时候，因为惯性的把手放在两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男孩子出现的时候，他撇了撇嘴淡然道。

杰夫我们在一起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然而有着异色眼睛的金发小子低头看了看套在自己手上的戒指，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杰夫像是发觉到了什么淡然一笑，在他那只不同颜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黑发男人的踪迹。

自那以后，罗里搬出了杰夫家。

就算什么也抓不住，亦不想放手。

就算是甜蜜和悲伤，都只能在记忆里反复横跳。

很多年以后，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站在烈士碑前抚摸着那个人的名字，许久……

罗里“盖文，我还是……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