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恩被拉着走出来,回头望教室的方向。
“你一来就和她们闹得这样僵,你不怕——”
“我不怕。”
景思打断她接下来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群渣滓,迟早有一天会被一把火烧得灰都不剩。”
文东恩顿住了。景思的语气、神情甚至对未来的预期都那样有恃无恐。
而能让她这样的原因是什么呢?
“景思呐! 这边这边! ”
耳边传来了一个妇人热情地呼唤。
文东恩的视线越过景思看见了问题的答案。
家人。
他们是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她突然想起来了自己之前做过的一个噩梦。
她不能忍受朴妍珍几人的校园暴力,求助无门,最后申请退学,她唯一能够倚仗的母亲,却为了钱亲手将女儿推向了悬崖边缘,使她摇摇欲坠。
这个噩梦太过清晰可怕,以至于现在乍然想起仍会遍体生寒。
当景思的妈妈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时才反应过来,然后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这距离太近了。
被冻得太过冰冷的人即使靠近一点微火也会被灼伤的。
“妈妈,”景思拍掉妇人的胳膊,说:“你这么自来熟会吓着我的好朋友。”
文东恩在听到“好朋友”时,看了景思一眼。
“哎哟你这孩子!”妇人嗔怪景思:“我见到东恩就像见到自己的二闺女一样。”
“阿姨,你言重了。”
文东恩不好意思地说。
“诶哪有,景思说她认识了一个特别好同桌,我就很想见见你呢。”
“走,带我们逛逛校园,一会儿请你们吃饭!”
“阿姨,吃饭就不了。”文东恩挠挠脑袋,说:“我玩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
景思问: “是那个快餐店的兼职嘛?”
“是……你怎么知道的?”
“碰巧有一次回家见到过你好像穿着他们服务员的服装。”
妇人听了叹气道:“学生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学习,高三还要兼什么职啊。东恩呐你要是缺钱告诉阿姨,算阿姨借你的,等你大学毕业工作了再还。”
“不用阿姨……”
“听我的,把兼职退了,高三生时间那么紧张不要分心啦。”
景思也劝道:“对啊东恩要是因为兼职耽误了学习得不偿失诶。”
文东恩很有自己的主见和独立性,她不想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施惠。
于是很认真诚恳地拒绝了。
其实也不是不愿意接受,只是有一种名叫自尊心的东西作祟罢了。
当你见识了友爱和睦的家庭,优渥的物质生活,得体大的待人接物,在所有这些美好的照射下,自己像只丑小鸭。
想要靠近触摸,却害怕恐惧。
文东恩谢绝了一起吃饭的请求,然后等她兼职结束回到那个潮湿拥挤逼仄的出租屋,看到地上摆放的生日小蛋糕、贺卡和一些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菜肴时,眼泪和悲伤一同到来。
哦,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认识了一个周的同桌记得,她的妈妈不记得。
不是不记得,是从来没在意过。
她记起来,大概一个月前,她报警。
在公安局,大家都被自己的爸妈领回家去,爸妈不在身边的全在俊也被班主任带回去。
剩下她一个人,永远打不通妈妈的手机。
公安局进进出出得很热闹,人很多,她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孑然一身,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