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自卑

于云望着眼前的男孩，“抱歉。”

“嗯。”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习惯到很多人对他说对不起或者抱歉，可俞笙清楚的意识到，一大部分人都是嘲讽而来的抱歉和对不起。他只能再次捡起导盲棍往前走，他没有自卑，更多的而是黑暗中的人对他的嘲讽。

他没有对不起这个社会，没有对不起国国家，对不起的只有他自己。

于云绷着脸，把头发绑起来，显得脸更加像巴掌般大小，顺手从墙上的挂钩里拿下围裙系上，下了面，等面煮好后，于云头上冒着细细汗水，喘着粗气把小葱面端到木制的桌面上，俞笙面前的小葱面在空气里冒着一丝丝香气，等于云回到厨房收拾东西的时候，俞笙紧紧捏着的手才松了松。

于云编好头上的丸子头后，从厨房里走出来，才看到俞笙一直坐在那里发呆。

于云走了过去，坐在俞笙旁边的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看着俞笙说道，“阿姨她们可能明天回来看你，顺便帮你办好入学那边的证件。”

“嗯。”俞笙点了点头。

于云把俞笙手上的导盲棍给拿走，放在地上。一开始俞笙紧紧地抓住导盲棍不想放开，脑里的意识本能地告诉他他离不开导盲杖。然而，于云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扳开，从他的手里拿走导盲杖放在自己的旁边，然后淡淡地对他说了一句，

“以后不用它了，用我好了，方便又实惠。”于云的声音充满整个屋子。

俞笙愣了愣，他可能永远都无法意识到，长大后的他会被这一句话将他驯服。

俞笙的心跳加快，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于云没有瞄到俞笙被白布遮住的耳朵根子滚烫而又通红。

“吃面。”于云说完便动手把俞笙面前的那碗面端起来准备喂俞笙，俞笙感觉到一双筷子夹着面的手悬浮在他的嘴唇不远处。

直到于云看到俞笙的嘴唇开口说话的声音落入耳朵才回过神来。俞笙的声音听起来不太自然，磕磕绊绊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放在桌上我自己来就行了。”说着俞笙由于看不见但又想抬起手阻挡于云伸过来喂面的手，所以俞笙的手一不小心推到了...于云的脸蛋儿上。

当触碰到于云软乎乎的脸蛋儿时，俞笙触电般地收回了手，抿着唇紧张着纠着手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俞笙皱起的眉头全被于云看在眼里。

而于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嗯。”于云眼色暗了暗，放下了手中的面，放在桌面上。

俞笙没有发现于云的情绪发生了许些变化，他只是继续他的动作坐在地上，糊摸了一番把垫子拿到地上垫着坐，摸索着筷子。于云则起身走向洗手间，用着冷水打湿自己的脸，鬓角上的发梢被打湿垂吊在空中。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于云冷笑着，用手背擦着眼睛，隐隐约约的记忆停留在她的脑子里。“放开我！”那个女孩在树林中挣扎，黑暗的影子挥之不去。当初她们也是这般嫌弃厌恶自己，可她清楚地意识到，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对不起别人的事。她猛地开水拍打洗了几次脸，试图把之前脸上的脏物洗掉，可是越洗越觉得恶心，镜前是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在这具脸容的背后被引导出多次的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