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 2 ）

鸽群从头顶飞过，在柔软的草地上投下一片又一片的阴影，它们速度极快，拍打翅膀的声音甚至划破了空气，在空荡的树林间回响。

“苏往，苏往你快看啊！”夏回用右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左手指着那一片，兴奋地望着苏往。

真是幼稚，都九岁了还对一群鸽子感兴趣。苏往双手抱胸，但目光还是顺着夏回手指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那群鸽子逆着风，径直飞向阳光。那一大片的阴影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唉，要是我也能变成鸽子就好了。”夏回叹了一口气，皱起了眉。

“为什么？”苏往靠在他身边缓缓坐下。

“因为我喜欢太阳，还有阳光。”

“……”苏往低下头，那张稚气的脸上充满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光。

是啊。可望不可及的光。身处地狱之人怎不渴望一束光？只是……光也好，天使也罢，怎么可能会对双手沾满鲜血的污秽之人产生一丝怜悯之意？

“小少爷，您在这儿啊，我可担心坏了您，咱们该回去了。”略微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也将苏往的思绪拉回。

“宋爷爷。”苏往走上前，宋知明立刻将带的外套披在了苏往身上，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虽然口头上是这样说的，但宋知明嫌弃的目光一直在苏往旁边的下夏回身上打量。苏往皱了皱眉，不满的撇了一眼宋知明，似乎在嫌他碍事。

“抱歉，夏回，我要走了。”苏往回头看着夏回。抬脚往前迈时，身后传来夏回可怜兮兮的挽留：“啊？苏往，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我还没和你玩够呢。”

“不必了。我们少爷可没空和你这种人呆在一起。”宋知明一脸鄙夷，这小子一看就是寒门出身，苏往跟他呆久了指不定以后会被他带的一身穷酸。

夏回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简直与苏往天差地别。他不自然的咬了咬唇，有些自卑。

“宋知明。”一股寒气径直从老管家身旁上升，宋知明只觉得心慌，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孩子吓出冷汗。察觉到一双带着杀气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时，宋知明连忙回头看向苏往。

“你太多嘴了。”苏往盯着他，眼底是深不可测的寒意，完全不像是个孩子能产生的。

“是……”

苏往从小就是个性情孤僻的孩子，即使才九岁，长相却很出众，但他平时除了自己的父母以外，却不会与其他人有交流。自然的，也不会有人想主动与他做朋友。况且自从他的父母与爷爷被人谋杀之后，苏往更是性情大变。原本只是不喜欢与别人交流，现在看人的眼神甚至都带了杀意。

这不是什么怀疑，宋知明曾经亲眼看见苏往把家里的宠物鱼直接用小刀切成两段。手起刀落，没有半分犹豫，眼里带着疯狂。看着那还在往外涌血的碎尸，他会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毫无怜悯之意。

当时他吓了一跳，跑过去询问苏往时，苏往却默默的流泪，一脸痛惜的看向他。

“宋爷爷……它怎么死了……”多么委屈，多么像个受害者，宋知明甚至以为刚才的那一幕都是他的幻觉。

事后，他与苏家的其他佣人交谈时，别人却只是开玩笑的说苏往只是个孩子，不可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或许是吧……

但如今的这副却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当时的恐惧。这不是心理疾病是什么？尽管心理医生已经告诉他苏往的病好了，但这种情况很难不让人去想，这是装的。一个九岁多一点的孩子就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现在能虐待金鱼，以后不会杀人吗？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明天早上，我们还再在这里见吧！”苏往笑了一声，伸出手。

他……在维护我？夏回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往，那双蓝眸逐渐变得清明。

“嗯！明天见！”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染血的黑暗或许不是光的对立，但站在光里的纯洁天使，定是对黑暗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