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信徒干完这单，也该收工回去了。
长着胡渣的大叔拖着尸体扔到一旁的男人面前，拿出一沓钞票甩给眼前的男人。男人穿的不甚讲究，洁白的手套此刻也已经被血迹和尘土染得面目全非，一双不大的贼眼打量着丧葬者运来的这具尸体，死者长相很匀称，没有明显的表情扭曲和伤痕。
秃鹫也是，算上这具尸体也就三具了，至少这个月已经吃喝不愁咯。
男人舔了舔嘴唇，仿佛眼前的尸体早就成了一沓又一沓钞票。
新信徒别得意的太早，我们把尸体交给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丧葬者阴郁的眼神从尸体上定格在男人的脸上，看到那贪婪的神情，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秃鹫唉，知道知道，帮你们保密嘛，你们是我的衣食父母，你们要进去了，我这财路也要断喽
男人看到对方在看自己，转而也收敛了些，把眼神瞟向一边。
丧葬者抬头看了看天上飘过的海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礼帽的帽檐轻轻一按，转身几步跑远
新信徒有时间再见吧，我还有个朋友约好了时间要见。
男人看着那身黑礼服跑远，直到消失成了街道外的一个黑点，努了努嘴，什么也没说，起身拖起尸体装进裹尸袋，背起来向外走去，他知道哪里可以放下这些尸体换钱，像他们这样的人，人们斥之为“秃鹫”，一群专“吃”尸体发财的商贩。
这份工作并不光彩，他早就习惯在别人眼皮底下过日子，还好因为向法院额外缴纳的一点点税款，那些青天大老爷们非但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还会来照顾自己的生意，他们拔下的钉子，他来藏起来卖掉，换成钞票填饱了自己的肚子，也掩盖了他们背地里的勾当。同样，那些杀了人的凶手也是如此，因为他是秃鹫，吞下尸体后，一切无影无踪。
秃鹫很明白自己还活在这里的原因，各怀目的，各取所需，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拎着巨大的裹尸袋走出巷道，街上人来人往，却无一例外极端默契地远远避开他，这使得本就不宽敞的街道变得更拥挤了一些。秃鹫自顾自的低头走自己的路，旁人的异样目光他看不到，也懒得看到。不知走出多远，附近的人越来越少，一直到老酒馆的外面，附近早已经人迹罕至，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断喝，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警长先生，请允许我检查您的包裹。
秃鹫回头，一个身形娇小却一脸英武之气的年轻女子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证件，秃鹫和那些老爷们打过不少交道，这女人他是知道的。
秃鹫抱歉，顾客的要求是保密，我们不会允许任何人打开包裹，麻烦请回吧。
警长少跟我来这套！你以为我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女子听到这番话眉头一皱，右手抽出手枪正对着他的后脑。
秃鹫我觉得你现在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好主意，警长小姐。
秃鹫转回身来，用自己的额头顶着警长的枪。
秃鹫外面的坏人多得是，你又何必跑过来干涉我的正经生意呢？况且......
秃鹫又走近了几步，反逼得拿枪的警长后退，他轻佻地勾了一下警长的下巴。
秃鹫你应该知道，上边那些老爷们不舍得我死，他们干的那些事我都知道，而且也不止我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人都知道。那些老爷们可把我的命看得可比你们这些狗重多了，你应该能掂量得清吧。
警长你这混蛋！我可不是那群老爷养的走狗！你帮着那些杀手藏了多少尸体，就因为有你，多少人死无对证？
警长一巴掌扇开秃鹫的手，那只浸着腐臭味的手让她反胃。
警长你别得意，只要我还在，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你绳之以法！那些死去的冤魂，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秃鹫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保住自己吧，小警长，说不定你也会有需要我的时候呢？说不定等你的职位再高点？
秃鹫甩了甩手，背起袋子扬长而去。
秃鹫你的身份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也请你帮我保密，我很钦佩你向我盘问的勇气和正直，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有缘再见。
警长靠卖尸体挣钱，人死了你都不放过，你还有点良心吗？
警长自知他说的没一句谎话，自己更说不过他，听到秃鹫的话先是一愣，后自觉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撂下一句狠话。谁知听到这句话，秃鹫走远的脚步一瞬间停住。
秃鹫良心？
秃鹫的嘴角扬起一丝嘲笑，或者说，是苦笑。
秃鹫你告诉我，良心能值多少钱呢？
警长你！
警长几乎要冲上去给那家伙脑袋上来一枪，手枪上膛后又深呼吸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目送着那家伙背着袋子走近酒馆。默默把手枪又插回口袋中藏好。
呆呆鸟嘿，坏家伙！抓到你啦，别跑！
身后女孩的喊叫声越来越近，她的注意力此刻也转到了女孩身上。赶忙跑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拐过老酒馆，不需要打招呼，绕过前店直接进后门，在酒馆后的巷子里。那里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早就等在这里，秃鹫知道，这是来验货的。
秃鹫东西我拿来了，你看看成色吧。
秃鹫也懒得卖关子，把裹尸袋打开让那人过目。
研究员不错，形体保存得很完好，这样一来我们的研究就有标本了，这些是你的报酬。
那人轻轻碰了一下死者的脸，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那神情，和秃鹫拿到尸体的时候一般无二，随后，他交给秃鹫一个手提箱，里面沉甸甸的全是现金。
研究员这么长时间你帮我们收集做实验的人体样本，辛苦你了，算上这个月的三具，短期内应该是齐了。
那人郑重的伸出手准备和他握手，可秃鹫犹豫了很久，始终没有伸出手。
秃鹫算了，我这双手太脏，别污了你这身白大褂。
秃鹫提起手提箱就走，回头摆了摆手。
秃鹫那么，有缘再见。
秃鹫结束了......
秃鹫从不怎么齐整的衣服内兜里拿出一块黄铜怀表，那块表早已经停止跳动，在那块怀表的盖上，贴着一部分剪下的照片，里面的姑娘年轻开朗，对着他笑得明媚灿烂。
秃鹫早该结束了......
“良心，良心也救不了你啊......”
第二日，教堂附近的报纸上，整张头条版面只有两条消息：
“法院及政府最高长官XXX因为贪污受贿、蓄意谋杀、强占妇女被弹劾下台，新的长官即将于明日莅临教堂辖区。”
“近些天猖獗的连环杀人案凶手水落石出，据神秘人给出的线索，即将对三名罪犯实施逮捕。”
消息传出，教堂居民议论纷纷，除了这些重磅新闻外，隐约还有几句不寻常的话：
“所以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那些老爷们为了自己居然拿这么小的姑娘当替罪羊？”
上面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别乱说，这几天正乱着呢，不过那位警长先生似乎感觉可以依靠一下，已经有人去找他送礼求庇护了。”
“这还是警长第一次公开亮明身份吧。那罪犯的消息是不是也是他......”
“不清楚，对了，你今天看到那个秃鹫了吗？他这个点原来经常来酒馆喝酒的。”
“估计和那几个罪犯一起，预备跑路了吧，这些渣滓就应该滚出鹅教堂，这么神圣的地方为什么到哪里都有罪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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