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终老长相伴,愿做鸳鸯不羡仙,明月为凭风作证,必不是负心男。”
灵堂前,白底黑字的奠字挂在正中央,两旁白幡随着黑夜的风飘晃着,发出有些惊悚的声音。
灵堂中央,暗红色的实木棺材,金漆涂着大大的奠,此时棺盖还没有盖上,明日下葬时,封棺钉将封死,关于棺材里的人的过往将全部被封死在这一人大的箱子 里。
竹修穿着钟岳最喜欢的那套戏服,青白色的戏服在黑夜中也是显眼的很,面上带着的妆,也很是精致。
凄凉的声音此刻在灵堂回荡着,深夜,悲伤的戏曲带着哭腔,莫名听的人心神皆伤。若此时,钟岳能醒来,定会安慰他一番吧。
可是啊,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呢?
初识那时,国家动荡,朝廷征兵,这次招兵很是强势,每家都要出一名男丁,有些人家不想孩子前去送死,便花钱贿赂军爷躲过这次征兵。
竹修是个小戏子,没登过大台子,戏班子的收入吃个饱饭都困难,就更别说多余的闲钱去贿赂军爷了,军营里生活清苦,军爷们也倒是男女不忌,明示暗示的说了,愿意用身子抵也可以,竹修拒绝了,所以竹修只得去参军。
那时的钟岳已经是个出名的副将了,他为人豪爽正值,士兵们对他很是尊敬,有次他见到瘦弱的竹修,被比他健壮的士兵欺负,于心不忍,打听到竹修会识字,便将他调身边做了书记官。
因为钟岳的照顾,体型瘦弱的竹修慢慢的长开了,原本就清秀的脸变得红润,显得俊秀,那几年的军旅生涯,也因为有钟岳,竹修才觉得不那么的难熬。
班师回朝后,因为钟岳多次立功,被封了将军,竹修依旧是他的书记官,跟着住进了新的将军府,多年朝夕相处,说不上谁先动了心,也说不上谁先开了口,那个中秋酒后,一切就这么顺其自然的成了。
两人成双入对的出现在世人眼前,不惧流言,不惧蜚语,皇帝是个重情义之人,对两人的男风之事给了足够的祝福,想来也是,虽说男子欢好有违常理,可是又不会影响钟岳对他尽忠,何必横加干涉?
或是两人情意感染,慢慢的也就没有了非议声,闲暇时候钟岳喜欢看竹修唱戏,他跟别人说过,竹修一开口他就听不进戏词了,满眼只有他一人而已,说的甜如蜜糖,听的也情动入心,羡煞旁人。
可是啊,太过完美的人生,总是会招来老天的嫉妒,钟岳一场病倒下了,原本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不知为何,越来越厉害到一发不可收拾,撑了一两年,皇帝也派了太医,民间也找来名医,终究还是没撑过去。
钟岳去了,竹修没有掉一滴泪,有条不紊的处理的家里事物,准备着钟岳的后事,变卖了将军府的财产,世人见他如此,都在说着戏子无情,竹修听了亦当没听过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今天是钟岳去了的第四天,明日,他就下葬了,竹修打发了下人,最后的陪伴他想一个人陪着钟岳,俗人俗事都莫要打扰。
“男儿应有男儿愿,君出此痴情言,来世同君共缠绵。”
一曲罢,忍耐了几日的泪水冲花了妆,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上棺椁,竹修释然的笑了,静静的笑了。
隔日下人来抬棺下葬,看见了是额头鲜血干涸的竹修带着满足的笑靠在棺椁旁,像是静静的睡着了,陪着他的爱人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