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

阿森忽然变得很恐慌，他发现他的霉头并没有结束，仅剩的几笔债，竟然像黑洞一样，不断地把钱吸进去，却总也无法停止。平心而论，饶是阿森再会理财，这样拆东墙，补西墙，委实是顾不过来。他明白他的钱像逝水一样流走，可他不敢对任何人说。

这一天出门前两人拌了两句嘴，或许是拍拖以来的第一次，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一旦气氛不对劲，立刻压住脾气。因而没有人去打破这样微妙的平衡。阿森夺门而出，他要出去喝酒，尽管喝酒也是需要花钱的，可也能让他暂时忘了现在的窘境。阿贞则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眼泪从她底下的褥单上晕开，一圈一圈地扩展，褥单上湿了一片。

过了不知多久，她隐约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一开始还当他回来了，可是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纷杂。不对，她赶紧坐起身来，溜到门前顺着猫眼一看，门外是几个膀大腰圆胳膊上有大片刺青的人，她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他们开始砸门了，她感觉门都在随着这些人砸门的声音有节奏地鼓起来。她听见那些人的议论，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能做什么呢？谎称阿森不住这里，把他们打发走？不，要是他们讲道理的话，就不会是混混了。更何况门外的任何一个人随便出一拳都能把她打倒在地，保不齐他们还会做出什么。她蹑手蹑脚地溜回窗边看了看，不行，从这个高度缒下去，人会摔死的。蹲到厨房或者卫生间？也不行，这种密闭的空间，等于是自投罗网。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她决定赌一把。她一面悄悄地换上了一双适于逃命的鞋子，一面拼命地吸肚子，试图把自己藏在门后的缝中。

门还是被砸开了，外面的人一拥而入，有的人甚至开始翻箱倒柜，阿贞屏着呼吸从门缝里看到他们每个人都进来了，一点一点从门缝后挪出来。可是，就在她挪到门外的一刹那，她还是被人发现了。

她扑到电梯前按了按钮，该死，电梯不知被谁占用，总也不下来。她毫不犹豫地奔向楼梯。这栋房子的每个公寓都设计的不大，一些粗笨的杂物大家都放楼梯间里，这当然给她逃命增加了难度，为了绕过这些东西，她摔了好几跤，不过好在脑子还算清醒，她不断地把身后的杂物搅乱，给自己逃命增加时间。没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岔气了，可是不敢停。小巷子里暗昏昏的，仿佛连遮住的天色都是上个世纪的。她觉得她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全身已经没有力气了，可是她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到大路上，跑到人多的地方！

终于，她看见了前面的一线光，出来了！“滴滴！”她的突然出现让右边正常行驶的汽车差点没刹住。司机没忍住骂了一句。阿贞迅速判断了一下，还是左边看起来人密集一点，可是，后面的人已经快贴近他了，他们似乎只要手一捞，就能把她抓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喊：“警官！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