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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春日宴

周生如故之归字谣

盛夏时节,天气酷热难耐,炽烈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庭院里的几株大树高高耸立,树冠葱郁如盖,投落满地的树阴,扶疏的枝叶间传出阵阵婉转的鸟鸣,伴随着高亢嘹亮的夏蝉的嘶鸣声,仿佛唱响了一首夏日特有的奏鸣曲,令人心神俱醉。

  庭院中,长廊抱楼,一个身着鸦青色襦裙的婢子,端着托盘脚步轻快的穿过长廊。两旁的凌霄花缠在墙头,花朵迎风招展,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虛掩着,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淮苑”两个烫金大字。

  “叩……叩……,青衣婢子轻扣门环低声喃道:春华姐姐,奴婢来给苏孺人送裁制好的春衣,。”话落,门应声而开,出来一个身着松叶绿春锦罗裙的婢子,长得杏脸桃腮,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扫了扫了她手中的托盘嗤笑道:难为你们裁衣司还能想起有我家小姐这号人,眼下都快立夏了,这衣裳送来做个摆设不成?语落,就要关门。

  青衣婢子忙伸手挡住她道:"春华姐姐,奴婢只负责送东西的,若这东西没送到孺人手里管事妈妈会责罚奴婢的!春华姐姐你行行好,这件秋菊织锦春衣虽然不是很贵重,但是是孺人最喜欢穿的料子,还是麻烦您交给孺人吧。"说着,将手中托盘递到她手中。

  春华伸手拿过托盘,不等她回话便“砰”的一下关上了门。青衣婢子看着紧闭大门,嘴角讥讽的勾了一下不屑道: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儒人罢了,还真当自己能做主了。她转身离去。

  淮苑内,一座三层的小阁楼中,窗棂敞开,一股微凉的风从外面吹进来。软塌上卧着一名少女,手持书卷,一身素白色衣裙,只在裙摆上绣了几支红梅,衣裙素净,却更衬得那张长玉做的小脸秀美精致,她的面色莹白,唇色也是淡淡的,偏偏头发乌黑,衬得那张小脸愈发动人。弧度漂亮的杏眸中朦朦若水,眉眼间是让人看着就能升起怜惜弱。

  忽听房门被人推开,少女眉眼未抬便开口问道:"可是衣裳送来了?"

  少女的声音甜美柔和,宛如山谷幽泉,清脆悦耳,如百灵鸟啼鸣,带着丝丝慵懒之意。

  春华拿着衣服气鼓鼓的走进内室,沉着脸道:小姐,裁衣司那边是越发的过分了,以前还按时送春和发放月例,现如今克扣月例不说还故意拖着不送春衣。苏棠梨抬眸见她一脸气鼓鼓的表情走进来,不由得打趣道:"谁惹我们春华生气啦,说来我给你出头。"

  春华将衣服搁在桌子上,气呼呼的嘟着嘴,道:"小姐还说呢,你说咱们好歹也是相国公府出来的人,这么多年在燕京城里,裁衣司那帮狗仗人势的家伙竟敢这样对待咱们!

言罢,春华无奈的走到她前面低声道:小姐,今日是乞巧节了,您可想想出去瞧瞧?你的身子本就不好,一年都很难出去几次。奴婢想着等送来新鲜款式的夏衣,穿着出去看看乞巧节的,谁曾想……春华欲言又止。

  沈棠梨低眸不语,扶着床沿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走向梨花木梳妆台,镜中花颜皎皎,水眸澄澈,如瀑的青丝柔顺地垂至腰围,握梳的手白皙若透明一般。

  她轻抚额头,低声喃道:春华,替我梳洗吧,该去给老王妃请安了。"

  春华忙走过来替她挽髻,一面絮叨道:小姐啊,你这病才刚好,老太妃嘴上说着让你好好休息,可哪里是这么个理儿啊!

  沈棠梨抿嘴轻笑,"你呀,别老是把什么事都挂在嘴上,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呢。"

  春华见她坚持,也不再劝,只是忿忿不平道:自你嫁进王府以来,殿下对对咱们不闻不问就算了,那老太妃偏又是一个嘴上说说的主儿,心里边儿终究是向着沉香苑那边的。

  春华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眶,往年二爷还在时,乞巧节这日小姐便是极高兴的,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去看灯会,给二爷庆生,一场猝不及防的大火灭了她的幸福和安乐,她们一家人失散,从此再也没有团聚过一次。

  沈棠梨见状,心中也是难受,她握着梳子轻轻拍了拍春华的肩膀道:好了,不哭,我不是还在这儿吗,不是还有你和冬云吗?"

  春华点头,抽泣道:"奴婢也舍不得小姐呢……

  春华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软缎忍冬花纹披风替苏棠梨穿上并细语道:虽说已经是初夏了,但是外头还是有些风的,小姐需得时刻注意着,言罢又去取了方云帕放在她的手中。苏棠梨看着她絮絮叨叨的忙前忙后,唇角不由得弯了弯。

  春华撑着油纸伞随苏棠梨往豫园走去,一路上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进豫园,迎面就看见三穗堂,堂前栽着几棵苏铁树,还有一些有名的树,四周那点点绿叶,在细雨中发清发亮。顺着三穗堂的小路走过仰山堂,跨过石门,果真如匾额上写的渐入佳境:十多米高的大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

  山下的荷池曲径,小桥流水丁冬,丁冬的水声夹杂鸟语声交织成一曲动人的春曲,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两个个大字,是“豫园”。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藕紫云锦如意纹褂子的老嬷嬷,见到苏棠梨便委身行礼道:见过苏孺人,苏棠梨莲步轻移细语道:两位嬷嬷不必多礼。

  “两位老嬷嬷见苏棠梨温婉大方的样子,也觉得亲切,而后转身便替她掀开了门帘,进屋便感受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一脚踏进去,只见内中书案、画案、琴桌、供案,案几,一应俱全,朝南六面窗机明净,地上摆着一鼎莲纹青花香炉,精锻内夹杂着苏合香与熏陆香,芬芳宜人。

  苏棠梨身着靛青软烟罗滚边云雁襦裙,身形纤细娇弱,迈着细小的小碎步走进屋里,秀致的瓜子脸比起初入王府时好似又精致迤逦了不少,杏眸流转间,潋滟的水光春色几乎能将人心神都勾出来。

  坐在主位上的便是老太妃岑氏,她今日身着乌色亮缎掐花团花纹褙子,一脸慈爱沧桑,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脸上条条皱文,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鬓边插着镶嵌着宝蓝珠翠的双喜衔花金钗。

  身旁坐的是太子妃朱氏与四郡主宋幼言,朱氏虽已过了梅立之年,但那一双丹凤眼顾盼神飞,肌肤细腻柔白:五官精致秀美,眉毛弯弯的,睫毛又长又密。

  四郡主宋幼言则着桃粉色绣百蝶穿花百褶裙,头戴牡丹花钿,面容白嫩甜美,只年纪幼小。身材尚未长成,虽容色绝丽,却掩不住稚气。

  三人见到苏棠梨皆是微微一愣,老太妃最先反应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她道:身子不好就别这么来回折腾了,这些个繁文琐节老身最是不喜欢,

  苏棠梨笑盈盈的屈膝行礼道:儿妾见过老太妃,老太妃万福。

  老太妃伸手示意,"坐下吧,怎地瘦了这多,"说着便心疼的拉起她的手摸了摸。

  婢子端了茶盏给苏棠梨倒满茶水,然后递给她。

  苏棠梨笑眯眯的谢过。

  她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浅笑着轻启朱唇:儿妾昨日寻得一副药方子,此方用来治疗喘咳之症最是有效,想着前几日您每每夜半三更都被这病症扰得夜不能寐,便忙赶着着送来。"

  她一番话说完,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下去。

  良久,还是岑氏率先回神,忙不迭的接过话头,"好孩子,你心细,想得真是周到。"

  苏棠梨莞尔一笑道:"太妃谬赞,这都是是儿妾应该做的。"岑氏转头看着宋幼言含笑道:今儿是乞巧节你们年轻人都喜热闹,我这个糟老婆子便不留你们了,早些去吧。"

  宋幼言一双妙目滴溜溜的直瞅着苏棠梨,听岑氏这么说,忙道:"祖母,我想和嫂嫂一起出去玩儿。"

  朱氏一怔,"不行。"

  "为什么不行?"宋幼言嘟着樱桃般诱人的小嘴儿,满是不悦。

  朱氏无奈道:"你嫂嫂的身子不适,怎么带得出去。"

  宋幼言一脸不解:"嫂嫂的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苏棠梨闻言低眸轻笑道:"没什么不适,只不过近日染了风寒,怕传给了妹妹,"她说着看着宋幼言,一张小脸皱成包子似的,"我瞧着妹妹气色不错,想来是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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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氏与朱氏对视一眼,岑氏想了想道:"好吧,你就带你嫂嫂去游湖吧。宋幼言粲然笑道:既如此言儿这箱就谢过祖母、母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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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氏摇摇头道:"去吧。"宋幼言忙蹦跳着跑开了。

  岑氏又笑看着苏棠梨:"这丫头从小被惯坏了,没规矩,不懂规矩,你可莫要嫌弃她才是。"苏棠梨笑着摇头道:"不会的,妹妹性情率直,很是讨人喜欢呢。"

  言罢,宋幼言连忙起身拉着苏棠梨快步走了出去,朱氏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呢。"

  岑氏闻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不管怎样,我总得试试。"

  朱氏见劝不得她,遂也没再多言。

  苏棠梨与宋幼言谈笑道:"幼言,我们去那边走走吧。"宋幼言忙点头。

  二人在院中漫步,一片翠绿的柳枝垂挂于半空,在月光之下,闪烁着碧绿的光芒,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宋幼言看苏棠梨神色恬静,心中不由生了几分佩服:低声嘟嚷着,其实我本意不是想出去游湖的,我想和大王兄一起去投壶然后去青灵寺的后山摘枇杷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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