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准望着她,音乐好像是什么古典乐的钢琴曲,没听出来是什么,千榆踩着冰刀,缓慢的滑开,柔软的腰和手臂舒展开,但看着好似挣扎,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挣扎的手脚都被绑缚住了,就连滑在冰上的刃都是艰涩的,路准带着微笑的脸缓缓的僵住了,他收敛了笑容,缓慢的上前了两步。
穿着白裙的女孩像是在经历一场漫长的重生,她挣扎着,痛苦着,然而音乐忽然顿住,两秒后带着鼓点的音乐曲,像是敲响了一场锐利的战鼓,千榆踩着冰刀起跳,旋转的白裙飞扬起又落下,仿若蝴蝶破茧,翩跹的裙摆滑出锐利的圆弧,她向着路准而来,面容那样悲戚,但到了近前那只伸出的手却没有真正的碰触到他,立刻就退开了,路准想要抓住她的手,可那只手只抬起来了几寸,就收了回去。
千榆在旋转,在跳跃,冰刃重重踏在冰面上,溅起一小片冰花,更像是一场战斗,更像是一场飞蛾扑火的孤注一掷。
音乐再次舒缓下来,女孩柔软的肢体舒展,大概是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徜徉的海洋,她仿若一尾有了更大海洋的鱼,她在向前,那样勇敢又温柔的姿态。
音乐结束了,千榆已经站在了他近前,那样触手可及的距离。
“谢谢。”路准轻声说,这段舞蹈,每一段,每一个舞姿都在教他勇敢,都告诉他要去挣扎,要去反抗,也许真的是自己过于软弱,从未反抗,也不是从未,只是每次都失败了,所以失去了下一次去反抗的勇气。
但千榆教他,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生而为人,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别人眼里的样子,没有什么东西比自由更重要,没有什么比勇敢更值得称赞。
千榆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什么谢啊,你也教给我很多。”
路准:“什么?”
千榆对他笑笑,她张开手,在原地转了个圈:“要温柔啊,怎么能把全身的刺都亮出来呢?那样只会让你的敌人把刺一个个掰掉,最后一点反抗的手段都没有了。”
“不用谢。”路准也对她笑:“你练了多久?”
“一个多星期吧,从上次回来没多久。”千榆回答:“我已经很久没跳了。”
“那如果,你以后会考虑用我的曲子吗?”路准双手撑在护栏边上。
“好呀!”千榆蹦了一下:“我一直很想找人合作来着,但是我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我看你就很不错,你一定能写出来我想要的。”
路准偏头看她:“姐姐,你还真的很相信我。”
“那当然。”千榆抱着手臂:“这太冷了,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玩?”
“去哪?”路准心有余悸,第一次跟她出去玩还是酒吧。
“去看电影!”千榆飞快的从冰场出来,低下头换鞋。
路准愣了愣,想说不合适,但又忍住了,如果千榆真的有男朋友了,估计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做什么要扫兴呢,还不如今天把想做的都做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站在普通朋友的位置上也没什么不好。
“你今天好像一直不高兴,发生什么了吗?”千榆问。
路准:“没事,走吧,去看电影。”他伸手自然的接过千榆手里的包,率先朝门口走去,千榆还想问什么也都问不出口了,只好跟了上去,但她也没放弃,转头就给唐鑫发了条消息问路准的情况。
唐鑫不知道是在约会还是周末这个点还没起,没回,千榆也没管,跟着路准离开了。
直到他们的电影看完,唐鑫的消息才回过来,大致说了一下昨晚的话,千榆立刻就明白了,她在还债的时候,路准已经计划离开了。
“哎!”千榆拍了拍前面拿着串糖葫芦的路准。
路准回过头:“怎么了?”
“你是不是怀疑我有男朋友了?”千榆直截了当的问。
路准本来想否定的,但是看着千榆笃定的目光,只好点了点头。
“我真服了你了,我天天上课和你一起,吃饭和你一起,我上哪找对象,也不动动你那个小猪脑子。”千榆白了他一眼。
路准:“碰到你的事,我的小猪脑子怎么可能转的动。”
语气有点委屈,千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拽着他去扫荡下一个摊位。
回到学校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今天少有的是个晴天,夕阳照在山林中,树影摇曳的风里,千榆在前面走,路准跟在她身后,两人的影子在身后拉的很长,身边穿梭着几辆自行车,远处操场上笑闹的声音远远传来。
路准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只这样跟她并肩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迎着夕阳赴往下一个明天,再下一个明天。
只要有千榆在,好像不管第几个明天都是有希望的。
不过再长的路也是有尽头的,很快到了分道扬镳的路口,千榆站在女生宿舍的门口对他摆手:“明天见!”
“明天见。”路准对她笑了笑,目送着千榆走进宿舍才往回走。
唐鑫已经在宿舍等他一天了,见他一进来就问:“怎么样了?千榆跟你摊牌了?”
“摊什么牌?”路准轻描淡写的反问了一句。
“她今天问我你为什么你魂不守舍的......”
“你就把我卖了?”路准打断他。
“那我怎么办啊?装死?”唐鑫不理解,千榆那么聪明的人骗她也不太现实吧。
“好的,绝交一天。”路准在他面前啪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别啊!”唐鑫趴在门上敲了敲:“你好歹告诉我你们俩进展到哪一步了!你说完再绝交也行啊!”
里面的路准一点声音都没有,唐鑫敲了一会只好放弃,转头去问千榆。
千榆只回了他一句:“有进展,但不多。”
一句话之后不管唐鑫怎么问,那边也不回消息了。
唐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简直好奇的抓耳挠腮,这两个人,皇上不急太监急,他就是那个怨种太监。
日子还在往前走,很快第一个学期就即将结束了,但对他们来说还有个生死大关要过,医学生的期末考试,哪怕是个专科,期末考试的重点还是画了满满一本书。
对于路准和千榆来说还有希望,对于唐鑫来说就只能靠命了,他已经准备好了一罐咖啡,这两天估计通宵复习了,也许不是复习,只能说是自学。
路准的笔记让他整个复印了一遍,该说不说,路准的笔记记得还是很规整的,字也好看,为了这份笔记,他生生叫了路准一天爸爸。
千榆更是住在了图书馆,从人家开门一直待到晚上闭馆。
考试周名不虚传,整个班的人每天看上去都像飘在学校里的游魂,每天都能看见捧着书的人从路上走过,刚从高中升上来的这帮人还保留着高中时候的思想,怎么样也不敢挂科。
辅导员看见他们这个临时抱佛脚的的样子神色复杂,最后也没忍心打击他们,转了一圈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虽然很不希望期末考试的到来,但考试还是如期而至了,路准最近的兼职也没有再去了,这一个多月已经攒够钱买了一把吉他,但他不准备把琴带回家,寒假一个多月又要活在老妈的掌控下,这日子想想就很绝望。
期末考试结束后是有几天假期的,学校还能容纳他们再待两天,路准一直在宿舍待到了不得不走的那天,拖着行李离开的时候满眼都是不舍,跟他一起的还有同样不想早早回家的千榆,千榆托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长叹了一口气:“寒假搞那么长干什么啊,还不如在学校待着。”
“这话要是让别的同学听见估计会找你拼命。”路准笑了笑,两个人一起去了飞机场,可惜在这就要分开了。
千榆:“回家了也记得联系我,还有,别忘了说好要写给我的歌。”
“嗯。”路准点头。
一个学期过去了,他们俩还是没有如唐鑫希望的那样真的在一起,其实哪种关系都好,不如比起更进一步,两个人都更倾向于保持这种稳定又比旁人亲密的关系,如果有一方找到了对象,那就退出,总好过谈恋爱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有谁的爱情能真的走到最后,路准从来不在这方面抱有希望。
“再叫声姐姐,我就走啦。”千榆笑道。
“姐姐,开学见。”路准无奈,上前轻轻的拥抱了一下,然后绅士的退回原位,目送着千榆走进了登机口。
他转过身,看上荧屏上属于自己那趟航班,无比希望它晚点,可惜飞机没有晚点,她还是坐上了回家的飞机,登机前按照老妈的吩咐打了电话,那种被束缚住手脚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他身上,好像不管怎样的姿势都还是会痛。
路准疲惫的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碧蓝的天,仿佛触手可及的云,这大概是她这段时间最后的自由了,路准坐在靠窗的位置,无比珍惜这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