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的山门通体白色,其上飞檐反宇层楼叠榭,其中雕栏玉彻曲水流觞,入眼皆是白茫茫一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微芒,恍若虚境。
“何用别寻方外去,人间亦自有丹丘。”温情一锤定音,给新居起了个“丹丘境”,魏无羡龙飞凤舞的在山门的匾上提了字,一群老弱总算结束了乱葬岗的洞人生活。
至于乱葬岗,温情在那里撒了漫山的彼岸花种,这传说中盛开在黄泉路上的接引之花最是喜于生长在墓地,种在乱葬岗吸收怨气再合适不过。是以也在乱葬岗山脚修了牌匾,改名“彼岸天”。
将山门大阵彻底完善,又在魏无羡的居所以玉石布了聚灵阵法,使他吸收的灵气更为纯粹。忙完了一切事物,总算是彻底安定下来。
这日,金麟台的请柬也随之而来,邀他参加下个月的满月礼。
魏无羡一直记得温情说的穷奇道截杀,是以一收到请柬便神思不属,欣喜于能够亲眼看看师姐的孩子,又害怕出什么意外。
“该来的总会来的,左右还有我在,你怕什么?”温情见不得他这幅模样,又不能像以往那样吼他几句,只能干巴巴的宽慰:“你有这心思不如想想送什么礼物合适!”
许是她的话点醒了他,接下来几日魏无羡都忙着制作礼物,无空遐想。到了满月宴这天,由温情陪着他前往金麟台,临出门前,被温情压着换了一身截然不同的装束。
以往束腰窄袖换成了宽松的绯红长衫,宽阔的袖摆和衣摆上白色的彼岸花勾勒其间,黑色外袍上绣着白鹤亮翅,散惯了的头发也被一支白玉簪挽了起来,不同于以往阴郁苍白,整个人显得慵懒而优雅。
两个月的身形还没开始显怀,却让他有了酸胀感,每每触及小腹,那种血脉相连的感应总是让他抑制不住的扬起嘴角,眉眼间都洋溢着幸福愉悦之色。
看着前后截然不同的人, 温情满意的带着他出了门。
到了穷奇道,金子勋果然带人包围了他们。
“魏无羡,我劝你最好是解了我身上的千疮百孔,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金子勋站在高处的顺风口,喊道。三百金家修士搭着弓箭严阵以待一触即发。
“金子勋,谁告诉你是我给你下的咒?又是谁让你带这么多人来拦截我?你不会以为就凭你的权利能调动这么多修士吧?再者你确定这几个人能拦得了我还是护得住你?你想过你动手以后的后果吗?你都不用带脑子出门吗?”魏无羡忍不住接连问了他一堆问题。
金子勋被他问的一愣,他当真没考虑过这些问题,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一切都巧合的不可思议,莫名中了咒,无意间听到了魏无羡的名字,下意识的就认定是他所为,又得知他要来参加满月宴,本想死缠烂打讨要几个人手前来堵截,结果意外的调来了三百修士……金子勋这一思索,反倒惊出了一身冷汗,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讨不了好。
他也不傻,回味过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至于这个利用他的人是谁……金子勋眯了眯眼,金麟台上最想除了魏无羡的只有他的伯父了!
金子勋抬手让人收了箭,不料其中一个修士手一松,离弦一箭飞向了魏无羡,其余修士也下意识的放了箭,一波箭雨飞佚而来,温情施了灵力将魏无羡罩着,扬手一挥,箭雨纷纷落地。
金子勋见有人放箭本就气急,再被温情露这一手镇住,连忙大叫:“住手!谁让你们放箭的,快收手!”可惜他的命令无人听从,那些修士纷纷拔了剑展开了攻击。
此时他再蠢也明白了,这些修士根本是有命令在身,压根儿不听他的。金子勋只得抱头躲在一旁。
没有他想象中的恶战,那些飞冲而下的修士仿若定身一般伫立在地上,手中剑尽数被绞。
“金公子,不如下来谈谈?”温情开口,笑的一脸灿烂。
金子勋恐惧万分的下来,站得远远的,解释道:“我没叫他们放箭,是他们不听我的!不关我的事!”生怕温情拿他开了刀。
“金公子现在明白了吗?你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牺牲品罢了!”温情道:“我可以不杀你,还可以帮你找出给你下咒的人,不过你明白一会儿该怎么做吗?”
金子勋本就是贪生怕死之人,只要不杀他,什么都好说。
正巧金子轩御剑赶来,一脸庆幸自己到的及时,只是看到门下修士不能动弹,连忙下了飞剑,走向金子勋,皱眉道:“子勋,你中了千疮百孔怎么不告诉我?还敢私自带人来拦截魏无羡?你不知道他是我请来参加阿凌满月宴的吗?”
听到他这话的金子勋脸色更白了。
“金公子,你看见了吗?赶着来送死的不只是你一个呢?”温情点着金子轩,对金子勋道。
金子勋被她一提醒,连忙道:“子轩,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我听阿瑶说的,要不是他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闯了这么大的祸。”金子轩一脸庆幸,又对着魏无羡道:“无羡,子勋也是一时心急,我代他向你道歉,此事不如过后再细究。我们先去金麟台,阿离还在金麟台等着你呢!”
金子勋怒火中烧,道:“我是被人设计来的,你也是,若不是魏无羡没有出手,估计今天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好你个金光瑶,尽使些卑贱手段!子轩,我们可不能放过他!”
金子轩一愣,似是不敢相信。
“金公子,你可有想过,你这一趟本该是有来无回的!”温情开口,只不过这一次是对金子轩说的:“若不是魏无羡没带温宁,那么面对这么多人的攻击,你觉得温宁会手下留情吗?你们又能完好无损吗?”
金子轩又看向魏无羡,只是魏无羡自他出现就沉默不语,低垂着眼眸没看他。
金子轩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金公子有什么想问的,不如我们去金麟台仔细问清楚。”撤了定身术,温情将绞来的剑扔在地上,载着魏无羡率先飞向金麟台,金子轩兄弟俩连忙御剑跟上,那些修士也只得跟随回去。
金麟台, 满月宴已过。
“这魏无羡好大的架子,金宗主的嫡孙满月宴说迟就迟,真是太猖狂了。”一个姚姓宗主开口道。
另一个家主也附和道:“要不是金公子和小金夫人心善,就凭他一个邪魔外道也配出现在这种场合?”
“就是!以前参加宴会说不佩剑就不佩剑,现在更是迟到不来。真是一点礼仪教养都没有……”
“我有没有教养尚且不论,各位宗主背后嚼人舌根倒是好教养!”
一道懒懒的声音传来,斗妍厅里瞬间安静,寻声望去,只见厅门口一道慵懒的身影负手信步而来,一身黑红相间的长袍,宽阔的衣摆随着他的迈步展现着层叠的白色花纹,他脸上噙着三分笑,显得随意而散漫。
饶是见过他多面性的蓝忘机也不由得为之惊艳,更遑论此前只见过他常年黑衣一身阴冷的其余人了,纷纷诧异没想到这夷陵老祖还有如此温润如玉的一面。
刚才开口的几位宗主一脸尴尬,顿时缄默不言。
坐在首位的金光善见他出现就暗道不妙,忙开口圆场:“年轻人嘛,迟个一时半会儿也属正常。子轩,你不如先带魏公子去看看阿凌。”
魏无羡轻笑道:“那我便先去看看阿凌,温情,交给你了!”
示意金子轩带路,魏无羡施礼随后出去。
温情等他走后才开口:“几位宗主,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们并没有!”
“你!!!”
“你区区一介女流,这里哪有你说话之地!”
“温狗也配站在这里大放厥词!”
那几个宗主恼羞成怒,高声反驳。
温情神色一冷,抬手一挥,几道银光瞬息没入他们喉间,几人再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皆是一脸惊怒的摸着喉咙看着她。
温情淡淡的目光扫视全场,看大家都不说话,满意的开口,道:“不会说话就聪明的闭嘴,要知道有些话说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金光善神色不满道:“温姑娘,这是准备大闹我金麟台吗?”
温情淡笑,道:“金宗主这话就严重了!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讨教一下,还望金宗主如实告知!”
“什么问题?”金光善压下心中的不安,镇定道。
“我们在穷奇道,被金子勋公子带了三百修士截杀,请问金宗主可知?”
这话一出,震惊全场。
“哦?子勋,可有此事?”金光善目光沉沉的看向金子勋。
金子勋被他看的脸色发白,心中愈发肯定是他所为,他惶恐道:“我是被人设计的,我本来只是想解了身上的千疮百孔,可是那些修士根本不听我指使,是他们自己对魏无羡出手的!”
金光善避重就轻,道:“魏无羡对你下了千疮百孔?那些修士呢?莫不是被他杀了?”
温情啧啧称奇道:“金宗主,看你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你不在意那三百条人命呢!”
“这么说,你是承认杀了我金家修士了?”
“金宗主放心,你的狗都还活着,一根头发都没少!至于千疮百孔,也不是魏无羡下的!”
金光善阴沉着脸,道:“你如何证明千疮百孔不是魏无羡下的?”
“将反噬者找出来不就知道了?”
……
另一边,魏无羡如愿见到了师姐和尚在襁褓里的小金凌,江厌离看见他的到来很是开心,围着他一阵嘘寒问暖,江晚吟坐在一边冷哼一声,别过头没看他。
将怀里的锦盒交给江厌离,魏无羡轻声道:“这是我送给如兰的礼物,具有辟邪之效,祝愿他平安健康的长大!”
“那我就代如兰谢谢阿羡了!”江厌离一如既往的温柔。
魏无羡点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说完和金子轩示意了一下,金子轩也仔细嘱咐了她休息,便和魏无羡前后离开。
江晚吟见魏无羡连招呼都没打就走,臭着一张脸也别扭的辞了出去。他倒要看看,魏无羡又惹了什么乱子。
金子轩提着衣衫不整的苏涉回到了斗妍厅,此前温情将金子勋身上的千疮百孔咒印施了反噬之法,金子轩顺着指引追到了苏涉客房,正好看见苏涉被反噬吐血的画面。
金子勋见着罪魁祸首,大怒:“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苏涉呸了他一口,恨恨道:“像你这样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金子勋气极猛的当胸踹了他一脚,本就受伤的苏涉顿时晕了过去。
“这不是秣陵苏氏的宗主吗?”
“表面看上去一派清高,没想到背后竟是如此卑劣之人!”
“堂堂一宗之主,竟使用如此下作手段……”
蓝忘机一脸担忧和心疼,偏又无可言说,困坐于位上一双眼睛恨不得粘在他身上,奈何魏无羡进来后就是不看他,任他望穿秋水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千疮百孔已经证明不是魏无羡下的,那么现在,还请金宗主给个交代,三百修士受谁指使?竟连金子轩和金子勋的性命都不顾也要杀了魏无羡?”温情瞥见金夫人匆匆赶来的身影,高声道。
金夫人脚步一顿,冷声道:“怎么回事?什么叫连子轩的性命都不顾?”
“伯母,我都是被人利用的,我没想到那些修士会直接对魏无羡下杀手,而且子轩也是被人设计去的穷奇道,要不是温姑娘留情,我们就全都交代在那里了!”金子勋连忙哭诉,现在能保住他的只有伯母了。
金夫人目光一转,凌厉的看向金光善,冷冷道:“谁给他的调用令牌?三百修士岂是寻常人能随意调得动的?”
金光善素来惧内,此时又急着撇清自己,连忙道:“这些事一直是阿瑶负责,想来是阿瑶对子轩心有不满私自为之!我定当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