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血魅，有普通的生活，普通的家庭，有普通的名字——程渺。
六岁之前，她的生活与另一个世界的程渺别无二致。
她每天背着书包去上学，想的不是如何好好学习，而是如何活下来。
一年级的孩子，遭到校园霸凌，无处诉苦。她恐惧学校，恐惧老师，恐惧同学。
开学没几天，她捧着妈妈给她买的彩笔进学校，刚回到座位上，就被同桌丁莹抢走。
“这是我的彩笔！”程渺宣示主权。
“谁说是你的，写你名字了吗？”丁莹将彩笔放在自己的桌洞里。
班里其他同学都看热闹。因为是在课上，老师只会在意课堂的氛围，不会解决实际问题。她下了讲台就将程渺拽到讲台上，不分青红皂白地拿着长长的木杆朝她身上打。
为什么丁莹没挨打？因为老师没看见丁莹说话，因为老师就是看程渺不顺眼。
程渺孤僻木讷，成绩一般。这就成了老师和同学都可以霸凌她的理由。
因为孤僻就是不合群，所以同学们可以随意欺负她。
因为成绩一般没达到优秀，老师便可以不管她被其他同学欺负。
老师的教杆打得太重，最后直接一杆子捅到她腹部，她没站稳，仰头倒在讲台上。
全班同学嘲笑她摔倒，说她活该。
老师没想到她会摔倒，但又拉不下脸道歉，索性大吼：“起来！滚出去罚站！”
那个时候大家没有手机，没有人会拿出手机拍下这些画面传到网上去伸张正义。
挨了打，就会继续挨打。没有人会觉得老师打学生是错的，老师怎么会有错，一定是学生不听话，惹怒了老师。
程渺颤抖着站起身，走到教室外面站着。
下课后，她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
她不明白，是她的彩笔被抢，老师不帮她却打她，这是什么道理。
可班主任不听她的解释，只是冷冰冰地说：“程渺，她们只抢你的东西，为什么不抢别人的东西，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程渺的家里有一个强势的妈妈，又被家里保护得太好，导致性格忍让，软弱。在家里，要她听爸爸妈妈的；在学校里，她要听老师的；她潜意识里觉得，父母和老师是天，无论是作为孩子还是作为学生，都不能反天。
放学后，她在去课后小餐桌的路上，感觉到脖子被勒紧。
丁莹从后面拽着她的红领巾，勒着她的脖子，“明天给我带钱来，带不来，我就活活掐死你！”
程渺想挣扎，但脖子被勒到让她喘不上气，耳边传来一阵学生的吵闹。
“你说她会不会被活活勒死啊？”
“死了就死了呗，她要是没犯错，别人能这么对她？”
“爸爸，她要被勒死了。”
“别多管闲事，快走！”
被勒脖子的是她，受欺负的是她，为什么大家都责怪她？！
“滚！！！”程渺不知哪来的力气，手向后伸，狠狠扯开丁莹的手腕，还将丁莹推倒在地。
她往前跑，不知跑向哪里，只想往前跑。
这一切都好讨厌，她只想离开这里！
她想过将学校的一切告诉爸爸妈妈，即便他们不能帮忙，她也想说一下心里的委屈，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
可一回到家，不满一岁的弟弟嗷嗷哭闹。看到妈妈烦躁的脸，她就不忍心再吐苦水了。
爸爸常年在外，妈妈还要照顾弟弟，她怎么能因为自己遭受校园霸凌而打扰妈妈，妈妈已经够辛苦了。
她是姐姐，她要懂事，她要替爸爸照顾妈妈，照顾弟弟。
“渺丫头，你帮妈妈看一下阿浩，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黄花牛肉面。”
“好！”
看着弟弟熟睡的面孔，她的心也会安定下来。
吸收汤汁的面条和大块牛肉块进入口中，身体暖乎乎的。不就是被同学欺负吗，她忍一年就过去了。
又是上课的一天，她平复心情去上学，搓着冻红的小手走进教室。
一进教室，她被浇了一桶冷水。
“哎呀，这是洗拖把的水！”丁莹抱着桶得意地看着狼狈的程渺。
其他同学一阵哄笑，没人认为丁莹做错了，他们只认为程渺活该。
老师走进来的时候，看着瑟瑟发抖的程渺，没有关心，只是冷笑一声，“成绩不好的人，活该被欺负！”
这句话，成了导火线。
真想，把他们都杀了！
“你还敢瞪我！”丁莹扛着桶就往她身上砸，其他同学也拿着拖把和扫帚朝她身上打。
程渺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逃，身上挨着铁桶和拖把砸过来的痛楚。
同学哄堂大笑，老师冷眼旁观。
她闭上眼睛。
要不，就这样死了吧。
突然一根长杆捅在她的背上，“装什么死，起来上课了！”
她睁开眼，老师拿着教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气愤。
她站起身想回座位上，老师又一杆子打在她背上，大声命令：“还磨蹭，快点！”
她的身上被砸得疼，但因为惧怕老师，强迫自己快步走到座位上。
上体育课的时候，开场便是跑步，程渺身上疼，也没有一点力气。跑步的过程中，也不知是谁绊了她一脚，让她摔倒在地。
体育老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看就缺乏锻炼，解散吧，自由活动。”
程渺正想站起身，几个人在她背上踩了几脚。
丁莹在她胳膊处踹了一脚，还朝她做了个鬼脸，得意地嘲讽她，“活该！”
程渺站起来，颤抖着走到人数稀少的树荫下，撸起袖子后，看到胳膊上被重物砸的青紫痕迹，估计背上也免不了。
要是让妈妈看到，就让妈妈烦恼。
她不想做让妈妈烦恼的女儿。
程渺看着远处刚刚踹过她的背，转脸却能若无其事地玩游戏的同学，目光越来越锋利。
要是他们都去死就好了！要是她会杀人就好了！
“小妹妹，年纪不大，杀气挺重啊！”
程渺听到有人在背后说话，还说出来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杀气，心底不免一惊。
来者是一个大约十三岁的戴着眼镜的少年，脸上却有着与他外表年龄不符的稳重。
少年指着远处一个欺负同学的男生，“那些孩子，那么天真，又那么可恶。可他们受这个世界规则的保护，即便他们干了坏事，也不会受到惩罚。在大人的眼里，这只是孩子间的玩笑。”
程渺的目光渐渐柔和，多了一些怜悯，“原来还有和我一样受欺负的人。”
她起身想赶走那些欺负同学的男生，少年却拦住她。
“你受欺负的时候都没人为你出气，你为什么为他们出气？你仔细看看，那个被欺负的同学，也是目睹你受欺负，却选择做旁观者的人。”
程渺眼中的柔和骤然消失，索性坐了回去。
少年很满意这种明哲保身又不圣母的做法，继续说：“这些人，品德败坏，懦弱无能，未来也无法为这美好的世界做出贡献，但他们却在浪费这个世界的资源。”
程渺觉得很有道理，忍不住点了点头。
“小妹妹，你的杀气太重了，一直憋着，会憋出病。只有除掉这些败类，才能消除你的杀气。”
“你要我杀人？”
“别说得这么难听，你是在为这美好的世界做贡献，为这美好的世界清除垃圾。”
“可是我会连累我的爸爸妈妈，连累我弟弟。”
少年笑了笑，“你觉得，你在你父母的心里很重要吗？既然重要，他们为什么要第二个孩子？你没有那么重要，即便是死在这场校园霸凌里，他们也不会伤心的，因为他们有你弟弟。”
程渺却不在乎他的说法，她看不出来爸爸妈妈有偏心，就算他们偏心弟弟，但他们给自己的爱也没少，既然给了爱，她就应该感恩，便说：“他们是我的家人，即便他们的心里没有我，我也要为他们考虑，我不能做连累他们的事。”
她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爸妈？怎么知道我弟弟？”
少年也不慌，薄唇轻启，平静地说：“我叫泯光，泯灭的泯，光明的光。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是逃课来到这个学校，顺便拍照观光的。”
程渺突然有点羡慕这个自由自在的少年。逃课，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泯光见她不愿意，就换了一个条件，“如果我告诉你，为世界清理垃圾，既不会连累你的家人，也可以报复欺负你的人，但你会死。你会考虑吗？”
“真的？”程渺看向他，双眼雪亮。
泯光的脸上难得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你不怕死，却害怕连累你的家人。”
一个六岁的孩子，心智比一般孩子要早熟。家人的前途与名声，比自己的命重要，这种部分成年人都理解不了的道理，她一个六岁孩子却谨记在心。
程渺急着问：“我应该怎么做？”
这样天天被霸凌的日子她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只要不连累家人，她死就死吧！
泯光递给她一把匕首，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心脏处，“人的致命处在这儿，什么时候杀，怎么杀，取决于你。我相信，你的心里已经有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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