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味渐渐远去。
那种烟尘呛入肺腑的窒息感和灼烧的痛感都慢慢消失。
唯一不变的是怀中那种充实感。
几个瞬间的失重之后，沈重缓慢睁开眼睛，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疼和浓浓的酒气。
眼睛聚焦，定格，再聚焦，最后落在一张涕泪横流的清秀面庞上。
周自言？
完整的周自言？
他不应该和自己一起被烧死吗？
像一个残破的，即将被销毁的布娃娃一样，烧死在自己怀里……
周自言还坐在他腿上，不停的比划着什么。
是手语，这小哑巴不会说话。他很激动，动作很快。可以说是“语无伦次”一样。
沈重惊惧交加，即将被烧死的恐惧还像恶魔一样萦绕在周围。沈重下意识抱住周自言，嘴唇发紫，不停翕动着，口中嘟囔着什么，身体也发抖。
四肢僵直，被大火吞噬的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没死吗？
还是之前那些事，都是一场梦。
周自言听不到，所以眼睛格外好使，他精准的捕捉到沈重眼中的震惊和恐惧，先是疑惑垂下了双手，任由沈重抱着，之后感受到沈重在发抖，又伸手环住他。
沈重不喜欢被抱，周自言知道。
沈重发抖，周自言也不自觉地跟着抖了起来，主要还是因为刚刚哭的太激烈了。沈重感受到轻轻抚摸他的脊背，用肢体语言进行安抚。
两个人，在一种奇妙的情况下，紧紧相拥，交换着彼此的温度，给彼此带来安心。
伴着酒气的热量传来，周自言感到安抚，心里想着，不用被送人了吗？还是……沈重要他屈服的花招？会不会一觉醒来，就被送人了？
沈重轻手轻脚将周自言抱到床上，又把自己的衣角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恰逢这时，佣人过来敲门，沈重吓了一跳，下意识低头去看安睡的周自言。他都快忘了周自言是个又聋又哑的小可怜，根本不会被什么声音吵醒。
佣人很是坚持，敲得沈重心烦，只好去开门。
“什么事？”沈重眼中隐隐浮现出压抑不住的暴戾。
看见先生的脸色奇差，不由得瑟缩一行，沈宅所有的佣人都对这个喜怒无常的主人十分畏惧。
“慕安先生在外面等着，问，能不能……”佣人瞧着主人的脸色，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沈重心突地一跳，他知道这是哪一天了。
这一天，是家族聚会，他半带着恶劣的炫耀，半带着折磨周自言的心，把他叫出来，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
仗着周自言听不到，狠狠的羞辱了一番他。他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喜欢蹂躏小哑巴，恶劣的喜欢看他梨花带雨的样子。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周自言就被他的小叔叔沈慕安看中了，叔叔开出了不少他不能拒绝的条件，他就想着不就是一个小哑巴小鸭子而已，给叔叔就给了。
他以后还能借此羞辱那个儒雅的小叔叔，说他玩自己玩剩下的东西，如此过瘾，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这小哑巴不配合，哭着闹着表达着不肯离开他。沈重没了耐心，就给人下了药，送过去给叔叔。
周自言被送到叔叔那里三天还是五天来着，他不记得了，他不知道周自言经历了什么，令人想不到的是叔叔又把周自言送回来了。
小哑巴瘦了不少。
沈重觉得是小哑巴离不开他，得意了很久。
他不缺周自言那口饭，况且小哑巴长得漂亮，屁股也算紧，送回来也就继续养着了。
那以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恶心，导致他看到周自言心里就膈应，再没碰过他，再一年，大宅失火，他和周自言应该是双双被烧死了。
各种情绪积淀在胸中，坠的沈重很混乱，他深吸一口气，只想快点打发了佣人，于是道：“告诉叔叔，我反悔了，让他回去吧！”
他好像从来没怎么关心过这个小哑巴，外面花花世界美人无数，勾勾手指就会有形形色色的美人贴上来。
沈重爱玩，也不是什么专情的人，自然不会在一个寡淡的，不会什么花样的小哑巴身上留情太久。
到最后一刻他也不明白小哑巴为什么会在那么危机的时刻冲进来救自己，甚至还冲回来和自己一起死。
沈重把自己关在了小哑巴的卧室里，不去管外面的喧嚣。反正他一贯是喜怒无常的，大家也不会在意太多。
卧室里光线很弱，沈重手肘支在床头柜上，眼睛盯着熟睡的小哑巴，脑中开始迅速梳理这一切。
他重生的这个时候，很多悲剧还没有发生在小哑巴身上。
这可怜的小家伙，还没有经历被送人，被绑架，被**。
他可以好好保护小哑巴，避免很多事发生。
中途小哑巴醒了一回，先是迷茫惊惧，看到沈重之后，又是安心。
沈重感到了小哑巴赤裸裸、不加掩饰的依赖，觉得好笑又辛酸，还有浓浓的后悔。
他扪心自问，从来没给过小哑巴什么关心，更遑论安全感这种需要日积月累培养的东西。
他甚至连基本的手语都不会，养了小哑巴五六年了，也从来没有想去认真的了解小哑巴的意思。小哑巴满了十八岁，他过了心里那道坎之后，就更没心思哄着他了。来去匆匆只为一件事。
不缺他吃喝，给予优质的物质条件，却从不真正用心。
现在，他突然想去了解这个漂亮的小哑巴了。
在生死一刻，沈重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不是因为自己快死了。而是他内心强烈的感觉，不能让周自言死，不能让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小男孩，烧死在自己怀里。
要死的那一刻，他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喜欢这个小哑巴，不能失去这个小哑巴。
混蛋，不经历生死，真的很难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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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5日
晴
s市
今天沈重又没回来，已经有半个月了。
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我很想他，想在他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他。
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管家看到了很生气，应该是骂我了，但是我听不到……
我想是因为我每次生病都很麻烦，管家不喜欢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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