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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惊俏玥故人重逢

草木清世录

沈暮怀在石上盘腿而坐,待周身气息稳定,遽然回神:“银线!”他从石块上一跃而下,垂眸四立,只剩一片苍茫的林中景,线索早已断的一干二净。

他侧眼瞥向溪边的齐烨,想必线索早在出手之初便被有意毁去。他叹了一口,眼神茫然思附到:你究竟是敌是友?

一阵鸡鸣响彻羁鸟村上空,与村口的议论声相互交杂。

“诶,怎么,怎么这么多人!”

“是啊,该不会是昨日三人叫来的吧?”

“我就说不该放他们进来!”

“多说无益,你快去唤玥娘!”

狭小的村门口被数以万计的人重重围住,男女老少皆有,有普通村户打扮的,也有锦衣绸缎的商贾富人。只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由,竟让这些八辈子攀不着关系的人逃命似的聚集在一起。

人群之首,一位青年男子眉头微锁,持剑四顾。他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中,玉冠两侧垂着淡绿色丝质冠带,面庞白皙,带着少年稚气。一名小厮模样的青年男子勾身踱步到男子身边,恭敬道:“潮春少爷,后面的人吵起来了,赶紧进村吧!”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纷纷附和:“对啊少爷!若那些鬼东西追上来,我们就都得死了!”

林潮春一听,原本稚气的面庞沉了下来,覆盖上不属于少年的冰霜:“他们是我的家人,不是你口中所谓的‘鬼东西’。”

几人一见林潮春杀气腾升,又想起在林塘镇时,此人手持刻有棠花的金柄长剑,剑气贯虹,以一挡十,把村里人从恶尸围攻中救了出来,心有余畏。此番对上少年冰冷的眼眸,浑身发颤,无人敢再言。

乱世之中,百无一用是书生。

归园舍外,农家跌跌撞撞,绕着木栅大声高呼:“玥娘!出事了!速去村头!”

几人正在正堂相聚,闻声皆是一惊。曾玥猛然站起,眉头紧锁。

屈守拙轻握曾玥收拢的双手温声平抚:“村里数年寂静,人人相安无事,富有余而何来恼人的大事。”他站起身,看向玥娘:“况且,万事有夫在。”

曾玥指尖微颤,尽力平复自己的神情,牵出一点微笑的弧度,但看向屈守拙的眼神焦虑不减。

村头,农人的连番拒绝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林塘镇村民开始破口大骂,甚至预谋如何抢占村子。

林潮春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面无表情地收了剑,勉强撤出一个笑容,清亮的少年嗓音响起:“小镇突生事故,还望各位父老乡亲能容我等暂居,待事毕,我等重建家园,必有重谢。”

村民们又纷纷讨论起来,两方议论不休,林潮春的话也淹没在嘤嘤嗡嗡之中。

“呃···”就在潮春无语扶额之时,不知是哪方先静了下来,蝴蝶效应般,两方都不再争吵,场面一度鸦雀无声。

林潮春满脸狐疑,前后相顾,未觉察什么异样。直到顺着人群远眺的方向望去,才发现远处五个风姿各异的身形袭来。

“哦?”林潮春眉间舒缓,眯起细长的双眼。

玥娘一人当先,将丈夫安置在三人之间,以防不测。晨光中,她深呼一口气,微微仰头,露出不可侵犯的冰冷之色。

“公子还是···”话语未尽,曾玥与林潮春四目相望,瞳孔骤然放大,几乎难以置信的自语:“林、潮、春!”

她心底筑起的高墙瞬间崩塌,溃不成军。

林潮春也是一怔,心里五味杂陈:“师,师娘!?”林潮春眼底突然一片红,与站在沈暮怀旁的屈守拙相视一眼,立马迎了上去,喜极而泣:“老师!”

屈守拙定睛一看,不禁大喜:“竟是潮春!潮春啊!”他眉眼舒展望向面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英俊少年,忍不住微笑,拍着潮春的肩膀,满眼欣慰。

人群中也猛的蹿出几个书生模样的少年,一拥而上。

“老师!”

“老师,竟是您!”

屈守拙的眼角牵起一条条细纹,他看着眼前这些虽叫不出名字,但面孔熟悉的门生,心底像涌上了一股热流。到此,他才回忆起,当年的自己,也是桃李满天下啊。

熟人相见,屈守拙与曾玥为林塘镇民安排了居所。住不下的就在田埂间搭棚暂住,空落的村庄一下子拥挤起来。屈守拙当年在林塘镇教书时,风骨傲然,文辞恳切,是多少人心中的文士典范,故此,与屈守拙等人擦肩而过时,镇民们无不敬佩问好。

屈守拙难得露出深发心底的笑容,曾玥看着满足,却难敌心里酸涩。她失魂落魄般的,跟在屈守拙身旁。

林潮春与众人回了归园舍,几人便在前堂坐下。曾玥借口沏茶,匆匆告辞。

沈暮怀与顾随霜相视一眼,顾随霜会意,在无人时便化作青雀,跟随玥娘而去。齐烨随意地坐在堂前,手里把玩着一把细小的扇子,微微抬眸,扫见青雀振翅飞入房檐。

十年前,林塘镇还是一片繁华之地,烟柳画坊,商贾云集。塘桥横跨塘河,连接东西两处民居。塘桥旁的一处深巷里住着一户人家,夫妻和睦,共孕一子。其子生性聪慧,在父亲教养之下五岁能书,九岁能文,巷里皆以神童冠之。

小桥流水的生活虽然平静朴实,却别有韵味。但好景不长,数年后,中都突降被贬入镇的中年官员,接任镇官一职,管辖林塘镇大小事务。

一日镇官春游林塘,在春柳街见一男子被人从药馆里抛了出来,手中死死抱住几包药,护在怀中。

四个彪形大汉夺门而出,围住男子,开口啐道:“没钱就滚,你老娘死活关老子屁事,拿来吧你!”大汉一把朝男子怀中扯去,药要脱手时,男子顿时朝大汉虎口咬去!

大汉吃痛,狠狠骂了几句,招呼身旁兄弟:“给我揍死这狗人!”

镇官立在原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男子,就像看到了自己。他摇了摇头,右手微抬,几个仆从见状而上,朝大汉子脚边扔了几张银票,鄙夷道:“这钱,算我们老爷给他的药费,几位莫要再生事端。”

大汉朝镇官望去,扫了地上的钱,不忘恭敬的退下。

“你叫什么名字?”镇官走进男子,微笑道。

男子在日光照射下难以睁眼,晕晕沉沉道:“我,我叫林宗扈。”

镇官狡黠一笑,低语道:“你想不想过无人敢欺的日子?”

“想···”

三四年后,林宗扈与镇官镇官相互勾结,不过数年便将林塘镇的买卖尽数收入囊下,小小林塘镇,俨然成了国中之国,官商独据。

镇官年事已高,西去前将女儿托付给林宗扈。大婚过后,便生下了林潮春。

待林潮春三四岁时,镇官之女与林宗扈商议要为潮春寻一老师,传道受业。当时的屈守拙正值弱冠之年,为集积攒北上应考的花销,已在在书馆讲学多月,文士风骨显现于形。后得知林府招募老师,遂凭借一身卓越才识应征入府。

林宗扈向来崇尚笔墨之能,特地在府里开了一片雅居,供少师居住。应考之日犹早,屈守拙不愿劳苦爹娘,遂在林宅住下,每日与林潮春相伴。

林潮春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常常守在屈守拙门前取经问道。屈守拙也不气恼,反而笑面相迎,将潮春请进屋内,讲经论道,一论便是一整天。

一日,塘桥深巷里,屈守拙跪在床边,双手牵起母亲虚弱的双手,忧心忡忡。

“娘,莫要担心,会好的。”

草扎成的木床上,面色惨白的女人摇了摇头,艰难道:“儿啊,中都路远,把钱省下来吧。”

屈守拙眼中含泪,第一次体会到囊中羞涩的煎熬。回林府的路上,屈守拙魂不守舍。几个盐贩知晓屈守拙家中之事,先后迎了上去,勾着身子对屈守拙说:“屈小弟,你既能书,不若替我写份书信,我按字数予你报酬。”

屈守拙诧异的看着盐贩,犹豫问道:“什么书信?”

盐贩左右看了看,作势捂嘴,小心翼翼道:“‘东塘盐坊’与陈员外家的约期将至,屈小弟可否以我之口吻,向陈员外美言几句···”

屈守拙立马打断他,语气决绝:“绝无可能!”

回到林府后,屈守拙本想向林宗扈预支银钱,匆匆一问却得知林宗扈出府多时。

“哐当!”一声,后厨传来一阵瓜碗瓢盆落地的声音。屈守拙忧心忡忡,朝后厨喊去:“玥娘,怎么了?”

玥娘看着手上被碎茶杯划伤正在渗血的伤口,佯装镇定道:“无事,就,就是不小心碰到了。”

屈守拙笑着摇了摇头,冲后厨道:“玥娘,那你小心些。”

“好。”玥娘理好茶具,看了看手上那道细长却明显的伤口,右手一抬,一团迷烟腾空而起,包裹着一根细小的绿草!

玥娘右手握拳,绿草刹那间碎成粉末,铺在伤口上。待粉末散尽,伤口也无隐无踪。

房梁上,青雀偏了偏头,振翅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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