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秋季，在那个充满着蒲公英的田野里，我都会在小莱河旁静静的等待。
等待你的出现，等待候鸟迁徙。
我问它们为什么总是矢志不渝的排着人字形，并且每年都不会失约。你告诉我那是它们的约定。
中考前夕，我又偷偷的见了一次闫晨，他依旧如初二那年那样，钱包内封还挂着那张小像。
随着我年龄段的增长，我越来越像那个照片中的人，那个常余憾，闫晨口中的爱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总好奇他们的故事，我怕我们也会步入他的后尘。
“常余憾是谁？”我问他。
“我的爱人，不久前死于一场车祸。”他说，“我们很久没见了，最近听说我也挺难受的。”
“从我工作起，他就陪在我身边，形影不离，早上我去上课，他给我做饭，叫我起床。”
“我们说过永远不离开彼此，永远陪着你，永远跟随着你。永远做彼此的不二臣。”
“结果不如人意。”
“他说什么我都做，我已经够爱他了。”
“那年他让我来到咱们学校实习，然后正式入职。”
“没过多久就分手了。”
“再后来就成现在这样了。”
他拿出一根烟，点上火。
我夺走那根烟，学着大人模样靠近嘴边，吸入鼻腔，吞吐雾气，被强烈的烟草味给呛住了。
闫晨再一次的猥亵了我。
那一次我没哭。
烟草迷幻中，我看到你，杨志。
那肌肉线条在我身体上乱舞，你紧贴我耳朵吹气，我这才流下了眼泪。
睁开眼才发觉不是你。
对不起。对不起。
候鸟穿过我的眼睛，刺痛我的伤疤，我本就不属于这里。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做只候鸟，无忧无虑。
“改名吧。”
“你以后跟着我。”
“我带你去国外，过惬意的生活。”
“你现在就是常余憾。”
对不起杨志，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我想要属于我的生活。我不属于这里。我不属于你。
从那时起陈松阳就已经死了。死因不详。
飞往美国的途中，我看见天空那么渺茫，我想起来一些故事。两个少年在校园里的故事，在图书馆，在公园，在天台。
可那已经是过去式了，这已经不属于我了。常余憾没有这些记忆，常余憾只有闫晨。
忽然一群候鸟穿过云层，扑动着翅膀，愈行愈快，飞去了不为人知的地方。在那个未来，不知道充满着什么样子的未来。
我睡着了。再醒来是在课桌上。
“英语考试结束，请考生把笔放下，全体起立。”
我交过卷子就冲出了考场，不知为何满含热泪。不知为何就想见你。
我梦见了常余憾的故事。我梦见了闫晨他们。正当我冲出考场的时候。楼下围成了一堆。
接着是救护车，警车。
我不清楚什么情况，只想着冲出人群见到你。
只是做了一个梦，但我好像失去了你一样。我越发不能自拔，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动。
我像落伍的候鸟，在广阔的天空上寻找你，为了寻找你，我穿过千百个障碍，无数荆棘丛林。却一落千丈，摔倒了在无人之谷。
我脱下白净的校服，轻轻地盖在你的身上。惊慌失措的我，脑子里不断回想起之前的回忆。
回忆你如何如何对我好，我们构想着的美好未来。现在都烟消云散了。
闫晨疯了。没人清楚他为什么会推你下楼。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警察会审问一个疯子！
我能说从那时候到现在，我永远无法相信发生了这一幕。到底是谁疯了。
是我们疯了还是闫晨疯了。我总觉得是我们疯了，他是清醒者。
那天，深秋的一丝寒气传到我身体里，自从那时起我整个人呆呆的。家里人问我我只把自己锁在屋里，与外世隔绝。
家人破门而入，死死的摁住我，把我捆在床上，他们是狼！他们叫了心理医生来检测我。我没病！有病的是你们！
那个夜晚多难熬。泪水都快要流干了，我呆滞的眼神，仿佛置身于天空，看见了无数群候鸟在我身边游荡。收音机呲呲。
“悬赏闫晨，不久前从看守所跑出，重金悬赏。”
呲呲，卡塔，呲呲。收音机没了声响。我疯狂地挣脱困着陈松阳的枷锁。我翻越窗户，光着脚跑出了家。
我知道闫晨在哪。
夜晚，月亮似水，宁静的小莱河静静流淌，一个身影在河边。
“闫晨。”我叫他。
他没回头。那次反抗，被警察打聋了一只左耳。我想他也是可怜人。
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他没知觉，他会认为这是夜里随风晃动的芦苇。
我轻轻贴着他的左耳，说了一句：“我见到常余憾了。”接着重重的拍打他的后背。
他扭过头，呆呆的望着我，时不时发出嗤笑。
“左耳靠近心脏，真话都要讲给左耳听，你说，杨志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记得很清楚，他什么也没说，就只顾着傻笑了。
我一直以为他在装疯，是我们疯了，他是疯子中的清醒者。至少在爱情里，他是疯子。
没多说什么，便一头栽在小莱河里。
我闭上了双眼，静静的聆听河水的静谧。
我恨透了他，他在我情窦初开年华侮辱了我，还扼杀了我本该有的美好的青春。
闫晨我恨你。我恨你不该听常余憾的话来的那个学校。遇见我，你害了我。
我哭的眼睛几乎都快瞎了。后面几处手电筒闪烁着光芒，我转过身看见刺眼的光芒。
16岁，我什么不敢做。他们以为我杀了杨志，后来杀了闫晨，灭了口。谁又知道我才是这起案子中最痛苦的受害者！
我活生生被扣上杀人犯这个头衔，再怎么反驳，再怎么忏悔，也无济于事了。
我在看守所，白天听见了小莱河哗哗的流水声。夜里看见候鸟来回转弯，似乎迷失了方向。它也在寻找些什么。寻找未来吗？再说什么可笑话呢。
怎么会有未来呢？未来又是什么样子。
我不想知道了也不想去看了。
我的一生就放在这了。
从那刻起我就已经知道我没有未来了。
我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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