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宛星,我有个姐姐叫林此月
我从小就跟在姐姐身后,看着隔壁的鹿阳献殷勤。
他说,此月,你看这次的测验,咱们两个分数一样,一定是心有灵犀。
此月,看我带的爱心早餐,有你最爱吃的煎蛋。
此月,你的名字里有月亮,我的名字里有太阳,说明咱们两个是天作之合。
我一边听一边翻白眼,明明姐姐的名字和我更配,太阳在白天,月亮在晚上,根本遇不到嘛,鹿阳脸皮可真够厚的。
偏偏姐姐就吃这套,每次都会被鹿阳逗的咯咯笑,然后眨着眼睛吐槽他说的话。
我无语的偏过头,为自己当电灯泡的校园生活默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姐姐上大学,在新生报道的前一天晚上,我坐在床上看着抱着手机傻笑的姐姐问她:“姐,还不打算答应鹿阳啊?”
她笑了下,说:“你姐才没有这么容易被骗走呢,没有正式告白他休想拐走我。”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不是约等于已经被骗走了吗?
后来在我高考后那年暑假,姐姐回来了,握着鹿阳的手回来的。听姐姐说,这人上了大学还天天在宿舍楼门口给她送早餐,却愣是又憋了整整一年才跟姐姐告白。
他当时单膝跪在操场的正中央,手捧一束白玫瑰,对姐姐轻声说,此月,你就是我的望舒。
那晚,月光出奇的柔和,述说着两个人终成眷属。
暑假结束,我顺利踏上了去往大学的火车。
姐姐和鹿阳并排坐着,笑意盈盈的对我说又能在一起了。鹿阳贱兮兮的问我用不用学长给你带路,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舍友等等。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只觉得他聒噪,索性戴上耳机睡觉。
2
上了大学后生活没什么不同,我依旧每天和姐姐一起去图书馆,去食堂,鹿阳也依旧在姐姐身边当护花使者。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他怎么天天都跟着姐姐。
他得意的说:“为了随时满足月月的各种要求,而且防止你偷偷跟月月说我坏话。”
我又是一个白眼,谁会无聊说他的坏话啊。
虽然这人烦是烦了点,但对姐姐的确称得上是温柔细心。
这样的人做姐夫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好景不长。
那天我正在和舍友快乐吃鸡,姐姐突然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宛宛,你能出来陪陪我吗?我在宿舍楼门口。”
我心下疑惑,平常这个时间应该是鹿阳和姐姐在一起散步的时候,姐姐怎么来突然找我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来不及多想,抄起外套冲出宿舍,将舍友“你去哪里?”的疑问抛在脑后。
姐姐受委屈很少会找我,她总说自己是姐姐,如果这点委屈就受不了该怎么保护我。这次突然找我,一定是有大事。
跑到一楼,我看见门外的姐姐默默的低着头,楼门口的灯照在她身上,显得她格外单薄。
抬头看见我,她显然松了口气,随即眉头垮下来,像是要放声大哭。
我连忙把她拉到楼旁的小凉亭里,示意她慢慢说。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说起鹿阳要分手的事。说到最后,姐姐显然有些激动:“之前明明好好的,他突然就说和我在一起没有新鲜感了!宛宛,我自认自己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们也没有互相隐瞒过什么,他怎么会突然这样?”
我轻轻拍拍姐姐,柔声道:“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姐,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好聚好散吧,只要双方都问心无愧就好。”
“时间也不早了。姐,我送你回宿舍,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好不好?”
3
把姐姐送回宿舍,我忍不住打开与鹿阳的聊天界面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她……告诉你了?”
点开他发的语音,我忍不住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废话,那是我姐,出什么事都会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情况?要不要我拿把刀和你好好谈谈?”
对面沉默了一会,发来了消息。
“宛星,我快死了。”
这次轮到我沉默了。
躺在宿舍床上,我满脑子都是那句:“我快死了。”
“宛星,我昨天刚接到诊断报告。”
“是心衰。”
若是换作以前,我一定毫不犹豫的怼回去:“可能不是心衰,是你衰。”
但是看到对面诚恳的语气,我不由得相信了这荒唐的事实,但却不想接受。
由于信息量巨大,我反而冷静下来,问他能不能治好。
这次鹿阳毫不犹豫的回复:“医生说如果配合治疗还能活一两年。”
“所以你就把我姐甩了?”
“左右都会让她难过,长痛不如短痛。”
“你从来没想过问问我姐的意愿吗?”
“你也知道月月一定会选择和我一起,可她还有大好时光,她不应该太执着于她人生的过路人。”
“可惜我还说过要一直保护她,是我对不起月月……宛星,帮我多陪陪她。”
看着屏幕上最后一条语音,我回了一个字。
“好。”
4
从那天之后,姐姐的旁边再也没有鹿阳的影子。也不知道鹿阳跟姐姐说了什么,姐姐似乎也对他死心了。
我和姐姐每天形影不离。
生活像是回到了正轨,姐姐还是以前那个温柔安静的姐姐,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想起鹿阳就哭了。
时间会淡化一切痛苦。
而鹿阳的病情在恶化。
在一个像我高考那年夏天一样燥热的夜里,他死了。
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下葬了。
真奇怪,一个那么聒噪的人,怎么就安安静静的死了呢?
我在他的墓前慢慢蹲下来,放下给他带的向日葵。
我知道他想听什么。
于是在他下葬那一天,我说了一辈子跟他说过的最多话。
“姐姐很好,她现在不会再因为你伤心难过了,现在唯一让她苦恼的是怎么拿到奖学金。”
“你保密工作做的真够好的,姐姐现在都以为你是休学了。”
“好好在天上保护姐姐吧你,她现在很幸福,别小气吧啦的嫌我照顾姐姐照顾的不够好。”
说完了,我缓缓站起身,看着湛蓝的天,我忽然想起中学的某一天,鹿阳对姐姐说,咱们两个的名字真配。
“明明一点也不配。”我轻声呢喃。
太阳出现在晴天,而月亮只现身在夜晚。
哪怕在同一片天空,也只会彼此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