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民公仆扯了半天皮之后一点有用的方案都没有提出来,话题越聊越远,最后开了一天的会了,晚上回去的时候都没有收获。赵训很心痛,这是个什么行政队伍?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青邙府“光芒万丈”的未来,不过,这个充满希望的美好前途只有足够聪明的人或者是称职的人才能看到。
晚上下班了,齐少珩离开了州衙,真是美妙的一天,拿着一个月八千块钱的工资,还有三千的月终奖以及三万的年终奖,而一天到晚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走在州衙附近的小巷子里,齐少珩突然间就沉默了,他陷入了深深的内疚当中。坐着四品官的位置,掌管着一个省会的地方政治,拿着每年十二万的年薪,妥妥的高收入人群,每天纸醉金迷,在青邙府呼风唤雨,可是上任三年,却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政绩,没有造福百姓,没有为国为民分忧解难,这让他怎么能对得起举荐自己的沈培清和器重自己的太子殿下?可恶,又精神内耗了。
于是内疚的齐少珩决定惩罚自己今天晚上亲自走回家,不坐他那需要八个人抬,前后长六米,高三米,轿内空间相当于一个独立小家,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基础装修极其华丽的轿子了。不愧是人民的好市长,他这官家顶配的加长版商务超跑,要是换到现代,应该是个什么价格呢?一千万级?还是三千万级?
林宋官员如九世金枝。
这是时人对于拿着高工资,享受着高福利,日常高消费,并且假期多如牛毛,不经商靠着基础工资就顶得上富商的林宋富家公子样式的官员们的形容。九世金枝,这是多么高的一个评价,世家大族第九代的富家少爷,含着金汤勺出生长大的金字塔顶端的上流人士,怎么能看得到人间疾苦呢?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齐少珩还在小巷子里背着手仰天闭目叹息着,“唉,”齐少珩摇了摇头,“内政院的宰相李玄,听说为了吃一只炸鸡,先后杀了四个厨子,最后才做出无骨,鲜嫩,金黄酥脆,外焦里嫩,多汁美味的炸鸡出来。这就是正一品官员吗?不知道,京城的那些大人们,平日里过的都是些什么神仙日子。”
知政大人,别羡慕了,你不知道你坐的轿子都要普通老百姓奋斗三十年才能买得起吗?
齐少珩走在黑暗里,突然前方光明处的小吃摊前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军装,还戴着白手套和金圈军帽,腰间别着手枪套的青年军官,一看军衔就不低,可能还有荣誉称号。
齐少珩有点懵,青邙府里什么时候有这类高级人物?按照这位军官的配置,高低也是个中尉。
青年军官买了一份炸年糕,转过头来看到了老熟人,于是嘴角一咧,一边整理着军帽一边朝着齐少珩走了过来。巷口的齐少珩见此也不好走掉,于是就迎头走上前,看是不是来找自己的。
青年军官向齐少珩行了个平礼,齐少珩也以朋友身份加以回应,军官开口道:“齐帅,好久不见啊。”
一听这声音齐少珩瞬间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周士豪吗?
齐少珩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有了什么麻烦呢,原来是老朋友啊。
齐少珩可能是没有什么情商,开口就问:“你也被宋军收编了?现在是个什么级别啊?”
周士豪指了指自己的白手套,说:“看到这个你就知道我现在混得不错。也确实,兄弟我现在也算是个高级军官了。我是淮南军区副总督宋光霖中将手下的副官,没有进沈培清的中央指挥部,但是也是个第十六军军尉兼指挥官,十六军上下一切事务都是我说了算。”
让齐少珩这个没见识的猜错了,周士豪现在是从二品高级将领,少将军衔,统领一万淮南军,还是宋光霖的副官,虽然没有进中央指挥部,但是也够了。
二人找了个面摊开始闲聊,会议之前当反贼对抗上朝天军不自量力螳臂挡车,最后幡然醒悟投降天朝的往事。不过周士豪好好的不在麟州府待着跑到北威来也不是旷工,周将军是奉了宋光霖总督的命令来青邙府工作的。
周士豪吃着鸡汤面,又叫店家加了一份鸡肉,齐少珩倒是坚持清官人设,要的是一碗青菜面,不过老是向周士豪加的那一份鸡肉图谋不轨,一筷子又一筷子的,自欺欺人拉满了。
“宋总这次让我公费出差,其实也就是让我过来一趟盯着你们。”
齐少珩提了一筷子,看着周士豪大快朵颐:“盯着我们什么?”
周士豪说:“宋总说,青邙府的商业凋零,而且青邙兵工厂需要扩建,战舰什么的,都需要到青邙来维修。你们青邙府沿江,沈总建议你们发展发展渔业,不要老是盯着鸡毛蒜皮的小问题不放。”
“没见过当兵的掺和政治的,插一脚干预就算了,还插到别的省份去。你在麟州府,或者是他隔壁的徽州府搞就算了,还搞到青邙府来。不过沈总和宋总也确实一针见血,我们青邙府确实前景堪忧,商业不行,农业还老是闹灾,问题得不到根治,还整天抓生育,就那么一点点的小问题,搞了三年。大问题不管,鸡毛蒜皮的小事开会好几天硬是要解决,你商业、农业发展成这个样子,你让老百姓怎么愿意生孩子啊?自己都养不活,还生,生了补贴的钱根本就不够养活的,你说生了干嘛?还不如整点实际的。”
齐少珩一针见血地吐槽着,周士豪话锋一转说:“沈总让我顺便来问问你,你在青邙府过得好吗?知政这个位子,说实话权力还是太小,而且受一大群人节制,同级的知政好几个,上面还有几个知州,最上面还有个知府指挥全局。”
“你说到我心里去了,确实,没有足够的权力真的很难办事。现在我们知府的发展大局就是搞定生育持续颓废的问题,我想发展薄弱的农业,让老百姓先吃饱饭,先保障自己的日常生活,再来考虑这些,但是不行啊。大局走向不允许我走岔路,现在各个知州知政都来做生育工作,我有心无力啊。”
“要不要我跟沈总说说,再给你升个官?”
“我看是不可能,我当了几年的知政了,没有政绩拿出来给沈总看,现在跟他说给我升职,那只会让他觉得我眼高手低,得寸进尺。还是等我有点政绩了再来考虑这个升官的事情吧。”
周士豪嘟囔着说:“你还是一样,死犟。”
“这怎么能叫死犟呢?我这是考虑周到,沈总跟我非亲非故的,我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部都是他赏识我的才华和才能,可是几年了,我的才能呢?没有展现出来,你觉得沈总还能帮我吗?他想为朝廷培育的是人才,不是废材。他动用自己的权力直接干预人事调动,这是跨界办事,他一个总督做吏部的事情已经引起中枢院的不满了,内政院肯定也是碍于他位高权重不好说什么,但是不代表人家不在乎。沈总也不是傻子,他干预吏部,把我提到知政,我一点能力没有,又舔着个脸,跟他要知府,你觉得他会答应吗?沈总不是那种结党营私的人。结党营私,让我成为他在地方上的势力的话,那我确实不需要什么能力,但是他不是,所以我就只能,继续加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