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寒下晚操后直接回了宿舍,自从入冬以后,天气渐寒,时知也越发的困倦起来,晚自习直接请假回宿舍,从天亮睡到天亮。
宿舍里开了地暖,岳寒拿着盆瓶,动静故意弄的很大。
平日里时知一般会被吵的醒过来,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睛跟着岳寒的动作转一会,再拿出旁边的资料来看。
岳寒如往常一般,刷着牙看着时知的动静,直到他感觉牙齿都快被刷平了,也没见时知有一点动作。
他漱了口,轻悄悄踩上板凳,扒拉上时知床边的栏杆。
“不要。”时知小声道。
“啊?”岳寒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吓的一惊,腿脚一歪差点跌了下去。
“别走。”时知又说了一句。
“救我。”时知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皱,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
岳寒心中一颤,伸出手去拍他的肩膀,“时知,醒醒。”
“滚。”时知大喊。
这次着实是吓到了岳寒,椅子腿一歪,将人给扔了下来。
脚后跟和地面猛的碰撞,青春期一米八大高个的体重不是摆设,跌的脚底板一阵发麻。
时知轰然坐起,像是被惊醒一般,两只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的墙壁,好像还在寻找梦里看的的场景。
一串泪水自眼角滚落,时知也没管,任凭它们擦过嘴角,悬在下颌,滴落衣襟。
“时知。”岳寒仰头轻问“没事吧。”
时知不理他,只僵硬的转头看过来,像是年久失修的木偶,恍然能听到嘎吱的声音。
“没事了。”岳寒道,“梦是反的。”他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往日一起的玩伴都是石头蹦出来的一般,大卸八块了以后粘吧粘吧还能活蹦乱跳,时知是他第一次遇到的春天的薄冰一般的人,需要仔细的收纳,小心的吹走其上的灰尘。
“不是。”时知摇头,“妈妈走了,无论在哪里,她都走了。”
“即使是在梦里,她都不愿意回一次头。”
时知情绪骤然波动,快被泪水浸满的脸埋在手心里,“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她是什么样子的了。”
“怎么办。我总是忘。”语句已经逐渐往语无伦次的方向发展,哭声逐渐紧密,脸颊埋在被子里像是要把自己给闷死一般。
岳寒手足无措,已经到了他无法解决的境地了,连忙掏出手机,拨给负责时知的那个心理咨询师。
“喂?”
“我,时知他。”岳寒不知如何解释,只好打开免提,将手机举在时知面前。
“时知?”咨询师温柔的声音自听筒传出,“我知道你现在正在处于极度伤心的状态。”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我们都会陪着你。”
岳寒在旁边提心吊胆的听着,阮老师又说了几句,时知的哭声也渐渐小了下来,肩膀一耸耸的抽泣。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直到时知再次睡着,岳寒才捧着手机走到阳台上。
“谢谢你,你做的很好。”阮老师道“我会通知他的家长的,辛苦你了,早点睡吧。”
岳寒手指头抠着阳台栏杆上的白漆,道“好,谢谢您。”
岳寒挂了电话仰面靠在栏杆上,时知所经历过的事情,远比他知道的要多的多,他根本做不了什么,他没法让时知不再那么困,也没法让时知停止哭泣,他所能做的,就只是陪在时知身边,说好听点,聊胜于无,难听的就是杯水车薪。
月亮挂在半空,对面宿舍楼的灯满满的亮着,岳寒趴在栏杆上,一直到对面所以得灯都熄灭,才再次抬起头来。
月亮已经到了高空,没了灯光的影响,也能看的星星铺满了夜空。
在这个测试之前,已经有人将答案递在了岳寒眼前,在那个惊心动魄的夏天,徐婷告诉了他,杯水车薪也聊胜于无。
即使是三年,三年又三年。
风中带来的每一滴水汽,都为那片沙漠成为绿洲带来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