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知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岳寒道,“徐老师回去上课了。我在这陪着你。”
时知转头看向旁边的吊水架,抬起插着针管的手。
“葡萄糖。”岳寒拉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攥住他的手腕放了回去“别乱动,医务室的针头是普通针头,动了会起包的。”
时知又将手抬起。
岳寒无奈,再次伸手“别乱闹。”
时知看着他,又抬起了另一只手。
岳寒顿时有种岳清小的时候两人难以交流的感觉。
“时同学。”岳清拖着声音,哄小孩一般,却在“学”字戛然而止。
“我艹,我艹”岳寒猛地站起,板凳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医生,医生,他把针给拔了。”
校医慌忙赶来,将冒着血珠的针孔堵住,换了只手将剩的半瓶葡萄糖重新吊上,“本来就低血糖,你现在血管里的每一滴血都很重要,知道吗?”
岳寒拎着板凳坐到另一边,手指搭在时知的手腕上,免得他又拔针头。
“身体最重要,课可以找老师补。”岳寒语重心长的叨叨着些大道理,空出来的手从口袋掏出一个橘子。
“吃点吧。”岳寒把橘子递给时知,道。
时知偏头看了一眼橘子,摇摇头,重新盯回天花板。
岳寒反应过来时知可能不会单手剥橘子,于是收回了手,将剥好的橘瓣重新递了过去。
时知一扭头,天花板都不看了,后脑勺对着岳寒。
岳寒悻悻收回手,也不强求,自己一口闷了。
“我想和你说些话,”岳寒突然道,“如果说到了什么你不喜欢听的,你告诉我就行,我跳过。”
岳寒又看了一眼时知——还是后脑勺对着他。
“我大概知道你现在所经历着什么,我们都很像帮你,离开也好,克服也罢,可是你要自己主动起来,没有证据我们可以搜集,我妈妈就是律师,也可以帮助你……”
岳寒沉默了一会,继续道“这说样的话你可能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吧。”
突然的转折让岳寒手指底下的手腕动了动。
岳寒这几天一直在想要怎样才能挖出这个人的心思,让他至少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不要将自己封闭成捆满了透明胶带的箱子。
为此,他翻阅了很多资料。
“你的生日是八月三号,你是狮子座是吧。”
“狮子座的自尊心一般都很强,你是不是因为害羞才藏着掖着一声不吭,自以为自己能独自解决?”
时知不禁嗤笑,用星座来猜测一个人,这比以往所有课桌上的笑话都要好笑。
岳寒捕捉到了那一声微弱的笑声,好像远在百里开外的荒原,但又真真切切。
他手没过脑,把时知别着的头给扒拉了过来。
时知因为嘲笑而咧开的嘴角还未恢复以往冷淡无情的样子,眼角虽然还有丝丝裂裂伤痕,但分毫不影响他眸子里带出的睥睨和审视。
虽然很让人不爽,但鲜活的让人心驰神迷。
“我……”岳寒被时知这样看着,结结巴巴,忘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嘴比脑快的跟了一句“我好想帮你。”
岳寒一脸真诚,傻的很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
时知看着他开口,嗓音沙哑,声带扭不动似的断断续续“我不需要。”
岳寒愣了一下,学着方才时知的嗤笑,还夸张的将一边的嘴角翘的很高“那你可能不能如愿了,你的医药费还是我垫的呢。”
时知的嘴角不自主的抽抽,直接抽出被岳寒压在手指下的手腕。
岳寒以为他又要拔针管,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伸手抓过去。
没想到时知只是转了个身,岳寒收回手,坐回小凳子上。
半晌,时知破拉风机似的声音又响起。
“那你挺倒霉的,我没有钱还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你。”
岳寒刚塞了一个橘子在嘴里,听到了话语囫囵嚼了嚼咽下去,道“没事,就和以后的一起算。你也没必要对同学们有负担,我们只是为了良心上过得去。”
4月12(时知)
橘子的清香绕在鼻尖,困倦之意袭来,时知闭上眼睛,向被子里缩了缩。
他心想:“怎么可能没负担,这样就不能随心所欲的死掉了。”
这件事以后,岳寒和前后的几个同学商量着拉了个小群,徐婷也在里面,几个人轮番着带些糖果和零食。
尤其是岳寒,乐此不疲,把梁珊藏起来的零食全网罗进了书包,只留几个卖相和味道都不大漂亮的赠品水果糖给岳清。
刚开始的时知还不愿要,但在其他人都吃了只有他一个人不动作的压力下,被几双眼睛盯着把糖果放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