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纪01年
2月17号 (时知)
K区悦园社区034号
和城市中部寸土寸金的地块不同,悦园社区是上个纪年留下来的旧物,平房连成一串。大多数都被租出去当仓库,平日里待着的人不多。
“你把老子当畜牲吗!”
时知准备完晚饭正在收拾灶台,听到外面掀桌的声音猛地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跑了出去。
“过来。”男人背着灯光,向时知招了招手。
时知垂头看狼狈散落在地上的饭菜,迈步挪近。
还没待他走到一半,男人不耐烦的骂了一声,夹着烟的手逼近,掐住了时知的脖子,烟头未灭,火光燎烤在头皮上,时知咬紧了牙,半分声音也不敢露出来。
“磨磨蹭蹭,是不是皮痒,啊?几天没打,傻了?”
他将时知甩在地上,抬手吸了一口烟,烟蒂随手扔开,闭着眼睛吐出烟圈,“家里没肉了?”
时知扶着墙从地上坐起来,膝盖摔的麻木,没法支撑他站起来,“冰箱里还有一块肉。”
男人蹲下身,浑身的烟味呛入鼻腔,他揪住时知额前的头发,迫使垂下的头颅抬起,“说了才想起来是不是,要不是你姥爷看重你这颗脑袋,我早就给割下来了。”
“你怎么不去和那个biao子一起,一起跳到芹兰河里。”
时知的眼睛睁着,就像精致娃娃的玻璃眼珠,漂亮但是死寂。
男人今天没有喝酒,没有那种耗费体力去找乐子的兴致。
他又骂了一阵便转身走了,门板砸上木框,发出轰的一声,连窗户都跟着震动。
时知等到膝盖恢复知觉,缓缓起身,走到卫生间去看自己头上的伤。
烧焦的头发无力的卷曲成一团贴在透明的水疱上。
时知看着脖子上泛红的指痕,伸手摸了摸,一滴泪划过脸颊,滴在手背上。
离家出走会被警察送回来,小学的时候也因为向老师求助而转了五次学。那些失败的行动的教训,一点点的凌迟掉他鲜活的血肉,只剩下一个空壳,一个聪明漂亮的空壳。
时知捡起一些没粘到地板和鞋底的饭菜,除了烟酒,家里的其他开销男人从不会管。
他浪费不起,奖学金已经所剩不多了。
那个人说得对,自己现存的唯一用途,就是用成绩讨姥爷的欢心,男人可以骗到更多的钱,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间就会长一些。
时针指过十二点,时知收拾了明天开学的书本和证件,便睡下了。
晚冬风寒,窗户虽然已经被用草稿和试卷糊的快透不过光,但还是有风吹进。
时知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蜷成一团。
睡梦间,鼻尖萦绕着酒气,散发着刺鼻的恶臭,让人窒息。
时知睡眠本就浅,闻到了味道猛地惊醒,一睁眼便看到一双瞪大了的眼睛盯着自己。
时知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从床上拖拽到地上,刚刚沾了泥泞的鞋子踩上干净的睡衣,留下一个肮脏刺眼的脚印。
“十二点半就睡觉,你是猪,要长肉等人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