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若若再醒来时,已是黄昏。身边却无人,她茫然了几秒钟,撑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来,转头看见了李承泽。
他坐在临窗的榻上,雕花的窗棂就像一个巨大的画框,而他就坐在这副画里,背后是昏黄的光线,满天的晚霞,和被风吹落的海棠花雨。那颜色是那么柔和,再好的颜料也调不出,看得人心里也泛起暖意,有一种惬意的平静。
可他不一样。他独坐黄昏里,面色平静的看着她,眼神却有说不出的寂寥,手里是半杯残茶,已然冷去,半点热气都没有了也不知在那枯坐了多久。遇上范若若的视线,他才松动了些,露出一个还算柔和的微笑:“你醒了……”
范若若也笑了笑,拢好衣服的前襟,赤脚走到李承泽身边,紧挨着他坐下,如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脸颊:“怎么坐在这里?”
李承泽抚着范若若的脸颊,似是在确定眼前人是否只是个梦幻。他轻描淡写的说:“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不记得了。”
见李承泽不愿意说,范若若也不强求,两个人倚靠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正小意温存着,一阵咕噜咕噜的腹鸣声响起,范若若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你是被饿醒的啊!”
李承泽故作可怜:“还不是怕吵醒你,都不敢吃东西。”
范若若起身穿好衣服,便扬声吩咐宫女传膳,特地报了几个李承泽爱吃的菜,嘱咐速度快些,再先送些小点心给他垫垫肚子。
心上人为自己忙碌的身影永远都是赏心悦目,让人觉得温馨可爱的。李承泽噙着微笑,目光幽幽,心事重重。他知道,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那个人,他还没有来。那是他这荒唐凉薄的一生,微微生出些欣赏的感情的人。只要他还没有来,那么,他和若若,就算不得万无一失。
范闲,范闲。是个随性的名字,也是个如名字般随性的人。可只要他出手,就算是他呕心沥血铺就的棋盘,都有可能毁于一旦。想要拦住他,必须再算,再安排……
等啊等,春光和海棠花雨一同逝去,等到洁白的栀子花开了枝头,范若若摘了几朵花养在了冰碗里,一时间满室生香,连着酷热的暑气也柔和了几分。
可范若若这会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她喝了口水,看了会书,又写了几笔字,做什么都觉得没有意趣,最后还是耐不住又问一句:“陛下还没下朝吗?”
听春含笑摇头:“回娘娘,还未曾有消息来呢。您别急,我已经叫人候着了,保证陛下一下朝就会来这的,您再等等。”
范若若有些失望:“我都等好久了……”
听春柔声安抚着:“娘娘,自太医走,半个时辰都还不到呢。”
“我不等了,我去找他。”范若若却怎么也坐不住了,好歹等听春安排了轿辇,直奔宣政殿,小太监们也不敢拦,范若若就悄摸摸地躲在大殿一旁的屏风后,偷看着高座上的年轻的帝王。